現在蘇明可是在所有人的最前面啊，只要他一有點動作，身後的人群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真要突然脫衣服，那不就權當是承認自己有問題嗎？

    蘇明心裏苦啊。

    當人群的意志洶涌著形成勢頭的時候，單單一個人的力量就會顯得的異常無力。與其說蘇明是在帶領著，倒不如說他是在被人群推搡著前進。

    這種感覺很不妙，彷彿在與雪崩賽跑，只能不停加速前進。

    你能看見山下茂密的冷杉森林，也明白自己早晚會一頭撞上去，，但是你根本不能停下，因為停下來就得死。

    而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森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把自己撞個粉身碎骨。

    很快，眾人便踏過拐角，左手邊是丹藥店，而右手邊……

    有人疑惑道：“怎麼沒人？”

    蘇明看到自己攤子上還有一些雜亂堆在一起的符籙和玉片，正是自己走的時候沒來得及收拾的那些。

    他隨手撿起了一張還沒燒錄的玉片，心念一動，突然有了個計劃。

    身後的眾人因為沒見到那個所謂的“奸商”，正焦躁不已。

    甚至有些過於激動的，已經開始指著對面的丹藥店唾沫橫飛地罵著什麼。

    而丹藥店老闆也實力低微，跟街上這些散修們差不了太多。看到忽然從拐角處烏泱泱涌出來一堆人，嚇得那個肥肥胖胖的老闆趕緊鎖門關窗，生怕是來找他麻煩的。

    看這樣子，要是再放任下去，他們就得去把對面的丹藥店拆了。

    丹藥店老闆對自己也算尊敬，就算蘇明當著他店門口擺攤，他也從來沒來找過蘇明麻煩。

    平日裏無冤無仇，結果自己給人家搞了個無妄之災……不行，這麼禍害鄰居太不地道了。

    蘇明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輕咳了兩聲。

    這點聲音落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連個屁都沒蹦出來，人們情緒激動，眼看就要失控了。

    蘇明心一狠，把手裏的玉片狠狠摔在了地上。

    “啪！”

    粗製濫造的玉片與堅硬的青石地板親密接觸，發出清脆的破碎聲，瞬間碎成了滿地的玉屑。

    因為突然的響聲，人群一下子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驚疑不定地看著蘇明，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各位同道，這裏還有很多東西沒來的急收拾，那個奸商恐怕是聽到訊息後，慌直接不擇路地逃跑了！”

    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嗎？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啊！

    眾人內心發著牢騷，但礙於蘇明先前積累下來的威望，還是默默地看著他，等待著下文。

    蘇明環顧了一圈，和他們所有人都對視了一眼。

    也許是因為他目光中的情緒太過強烈了，視線所到之處，僅僅只是視線接觸了一瞬間，但是每個人都像是觸了電一樣打了個哆嗦，隨後便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

    但是就算是一瞬間的功夫，蘇明也清晰地看到了他們眼中的東西。

    怒火，暴力……還有深深埋藏著他們眼底的自卑和軟弱。

    這一發現讓他稍稍鬆了口氣，情況還沒有發展到最嚴重的地步。

    深吸了一口氣，蘇明回憶著自己曾經看過的一點粗淺的演講學知識，努力調動著他們的情緒：

    “我的同道們啊，你們都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眼前的人群安靜如雞。

    再次環顧了一圈，但是這次所有人都低著頭，躲避著蘇明的視線。

    這讓蘇明很不滿意。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你們不跟我對視，我還怎麼感染你們的情緒，我還怎麼演講？

    “沒人知道嗎？”他的聲音像是蘊含著火，帶著某種莫名的威嚴。

    人群依舊鴉雀無聲，只是愈發低迷。

    蘇明慢慢走進這些散修，猛地抓起一箇中年散修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這是個極其普通的傢伙。

    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樣，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的特殊之處，所謂的芸芸眾生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他們從不思考，只會人云亦云，人間做什麼他也跟著做什麼，就像鴿子一樣，一輩子都在隨波逐流。

    中年修士竭力躲避著蘇明的視線，額頭上甚至開始滲出了汗水。

    “你！大聲告訴我，這代表著什麼！”

    他身體開始顫抖，聲音也像老鼠一樣微弱：“……我不知道。”

    “不知道？”

    蘇明鐵鉗般的手指緊緊固定著他的臉頰，把他的目光一點點掰向了自己。

    看著他恐懼又軟弱的眼睛，蘇明對他說道：

    “不知道我就告訴你。這代表著——奸商害怕你，他被你打跑了！”

    “被我打跑了？”中年修士機械地跟著蘇明重複，滿眼都是茫然。

    “對，就是被你打跑了！”蘇明帶著不容質詢的語氣，一字一句地重複道，“被-你-打-跑-了。記住了嗎？”

    “被我打跑了。”他喃喃自語，眼中逐漸亮起了什麼東西。

    “給我大點聲！”

    中年修士被他一嚇，下意識地喊道：“被我打跑了！！”

    蘇明滿意地點點頭，鬆開了手，任由他一個人自言自語。

    剛鬆開這個中年修士，他馬上又抓住了下一個人，繼續大聲質問道：“你！大聲告訴我，這代表著什麼！”

    然後是下一個，下下個……

    開始自言自語的人越來越多。

    直到還剩最後一個人，那是個和蘇明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

    當蘇明走向他的時候，還沒捏住他的下巴，他就抬起頭，直視著蘇明烈火般的眼眸，鼓起勇氣喊道：“被我打跑了！！！”

    蘇明一愣，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好！”

    隨即他轉身回到了人群前方，轉身站定，衝着他們怒吼道：

    “現在告訴我，這代表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