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灰毛兔子實在是撲騰得太厲害了，蘇明乾脆把它放了下來。

    “我們這也不缺吃的，沒必要吃你，你大可不必這麼害怕。”

    看著一接觸地面又開始頭暈的兔子，他解釋道。

    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恐怕是翻不了跟頭了，灰毛兔子的心都快絕望了。

    此時蘇明的話忽然讓它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它顫抖著聲音問道：“真，真的嗎？”

    “我騙你個小兔子幹嗎？不過……”

    蘇明說著，忽然話音一轉，讓小兔子的心情也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不過你得告訴我那個虎山君到底是什麼情況。”

    感覺自己的話還是缺了一點分量，蘇明環視一圈，指著潭水邊那些剛長出來的青草說：

    “你把它的情報全都告訴我，只要我滿意了，那邊的草就讓你吃個夠！”

    “壯士此話當真？！”

    灰毛兔子看起來已經快崩潰了，淚流滿面地問道。

    蘇明點頭保證後，它立馬跟竹筒裡倒豆子一樣把所有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講了出來。

    “然後呢，那兔子後來怎麼樣了？”

    晚上，山羊和蘇明在一起坐在仙樹下，聽到這裏，忍不住問道：

    蘇明對著明亮的火光正在除錯一隻機械手臂，隨口回答道：

    “就那樣唄，看著沒什麼好問的了，我就讓他去吃草了。好像它還在那邊做了個窩？這我就不太清楚了。”

    山羊伸出一隻血肉構成的觸手，捲起石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沉默良久，它長嘆道：

    “唉，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這些殘忍的伴手禮依然存在。”

    “怎麼說？”

    “那虎山君是個妖怪無疑，不過不知道怎麼回事，它恐怕是把你也當成了一個妖怪。”

    “這種生食的伴手禮，一般都是在妖怪與妖怪之間交往時所用的。”

    蘇明抬起一個頭，思索了片刻，最後還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虎山君……不清楚，我應該沒有接觸過這種傢伙。”

    山羊邊喝酒邊嘀咕道，“我應該也知道點原因……老闆啊，你不覺得咱這地方的風格有點不對勁嗎？”

    蘇明抬起了另一個頭，思索片刻，不解道：

    “沒有吧，我感覺很正常啊。”

    山羊看著眼前三頭六臂的怪物，忽然陷入了沉默。

    問題是，你纔是那個最大的不正常啊，我的老闆！

    我一門用來保命的秘法怎麼被你搞成了這副詭異的模樣，這放在外面，被魔門看到了人家都想除魔衛道啊！

    在唯一能管束蘇明一下的祖師陷入沉睡後，蘇明的畫風就朝著某種難以描述的地方滑了過去。

    開始時他抱怨自己想做的東西太精確了，自己的手和眼睛達不到那個精度。

    山羊當時還認真思考了半天，最後告訴蘇明佛門中有一種異寶，名為“琉璃鏡”，據說有查納介子，變小為大的不可思議之神通。

    描述完那門異寶的模樣後，蘇明看它那副詭異的眼神，它至今還清晰地記得。

    “不就是放大鏡嗎？要不是這是山上，找把沙子我給你用手搓出來一個……”

    雖然沒聽到蘇明在說什麼，但是山羊也意識到自己提出了一個愚蠢的答案。

    就在它整日苦思冥想新辦法時，蘇明忽然用轉生秘術給自己進行了一番改造。

    那副模樣和現在相差甚遠。

    與現在這麼勉強算是個人的樣子相比，當時蘇明簡直格外的詭異。

    他挖出了自己的雙眼，兩顆眼珠後面只有一點細小的血肉連著。

    然後，在山羊驚恐的眼神中，那雙黑洞洞的眼窩中，慢慢長出了一雙新的眼睛。

    這還沒完，蘇明又把這雙眼睛挖了出來，捏在手裏，試驗了一下，拿著打量了一圈四周，最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兩顆眼珠子搭攏在蘇明的臉上，隨著他的動作滾來滾去，分外地瘮人。

    而空洞的眼窩中延伸出另外兩根血肉細線，一直延伸到被蘇明捏在手裏的兩顆眼球上。

    山羊當時被嚇得當場一佛出竅二佛昇天，差點當場圓寂。

    因為被這場面真的嚇到了，它也因此做出了一個讓它深深後悔的決定。以至於，就算到了很久以後，每當回想起今天的事，它也在後悔沒有阻止蘇明，甚至還痛苦地希冀道，要是它沒有軟弱的話，是不是一切都不會淪落到這副局面？

    可惜，史上沒有如果。

    不管它以後再怎麼後悔，都不能改變它選擇了逃跑的事實。

    等它驚魂未定地回過頭檢查蘇明時，卻發現他又恢復了正常的模樣，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剛纔那驚悚的一幕也只是它的幻覺。

    從那之後，蘇明的情況就愈發的不對勁了。

    似乎解開了心裏的某種枷鎖，他的行為越來越肆無忌憚。

    全都是對他自己。

    從此之後，蘇明在研究自己的偃師術的同時，也在不停地改造自己的血肉之軀。

    最後，他就變成了這副三頭六臂的模樣。

    ……他現在的樣子雖然很像佛，但在山羊的眼中，他反而更接近另一種相對的東西。

    魔，濁世大魔。

    不僅是蘇明，山下的修士在蘇明的耳濡目染之下，畫風也逐漸變得詭異了起來。

    本來他們就是因為修士的魂魄才獲得的修煉能力，平日裏一直佩戴著原本魂魄面容的木雕，本來就有些陰氣陣陣的。

    周圍的黑水潭不時冒出些瘴氣，搞得山下人都鬼氣森森的。

    再因為上樑不正下樑歪……

    真不能怪那個虎山君把蘇明認成妖怪，就這副模樣，誰來都不會覺得這是什麼正經地方，反倒是更像一群妖魔鬼怪扎堆的死地。

    也怪不得那隻兔子被嚇成那樣，山羊感嘆道，要不是自己知道這些人心裏都沒什麼惡意，比外面的人好上不止一成，它都打算跑路了！

    “所以呢，這個虎山君的宴席，你到底去不去？”

    蘇明所有的手一下子全都停了下來。

    他沉思片刻，定聲道：

    “去，必須要去。”

    “我們之前被瘴氣困在這一山之地，與外界隔絕得太久了。這個虎山君的邀請，正好可以用來了解一下外界的情報。”

    “哼，正好看看這些妖怪的斤兩，要是太弱的話……”

    蘇明的一張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可怕的獰笑：

    “正好我需要一些新的材料。吾等正道中人，也正好除魔衛道！”

    你這模樣可不像什麼正道中人。

    山羊心裏誹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