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後，就是剛纔的發展了。

    開始先高興了一陣子後，它們便意識到了不對。

    等徹底反應過來小嘍囉的險惡用心之後，它們迎來一陣瘋狂的內訌。

    所有動物都在指責對方，又因為籠子很小，當然也少不了各種打架。

    其中，率先提出要逃跑的山羊自然成了眾矢之的物件，一時間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

    很快，它便遍體鱗傷，渾身的骨頭都被瘋狂的同族踏斷了，連站起來都做不到。

    原本意氣風發的青壯頓時成了被踩在了泥潭裏。

    這不是比喻，這是事實。

    因為籠子小，再加上小嘍囉殺得很細，很慢，所以沒多久，籠子裡便滿是屎尿。

    山羊因為腿斷了個乾淨，站不起來，所以只能……

    蘇明聽到這裏，手裏的動作突然停住了。

    要知道，他可是在喝酒啊！

    好故事是可以用來下酒，但絕對不是這種屎尿起飛的東西！

    蘇明暗罵了一聲，見山羊早就喝得不省人事了，也不好意思給它兩巴掌，只能悻悻作罷。

    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望著失魂落魄的山羊，問道：

    “然後呢？跳過這部分噁心的，告訴我這跟酒有什麼關係。”

    山羊眼神迷離，彷彿回到了過去自己那段不堪的過去。

    日頭漸漸沉了下去，但是一人一羊完全不在意這件事，還是自顧自地坐著。

    在各種汙穢中泡了幾天，加上身上的傷勢，山羊已經半死不活，基本上只剩一口氣。

    就在它就要嗝屁的時候，忽然從籠子縫隙中伸出了一隻毛茸茸的手，往山羊的嘴邊拄上了一個東西。

    隨後，一陣甘甜的液體流進了它的嘴裏。

    這液體隱隱散發著一股清香，沒多久，就讓它醒了過來。

    等它睜開眼的時候，發現籠子外正蹲著一隻奇怪的猴子。

    渾身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泥巴，把所有的身體表麵都掩蓋了下面。

    那隻猴子正拿著一片葉子，那些液體正是從上面滴下來的。

    山羊想開口，卻只能發出乾澀難聽的噪聲。

    那猴子豎起一隻手指在嘴邊，“噓——”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是已經接近極限的山羊無力地跌了回去，再次摔進了汙穢中。

    “哈哈哈！”

    猴子看到它的慘狀，忍不住拍手大笑。

    直到它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它才老實了下來。

    山羊貼在地上，只露出一隻還算完好的眼睛。

    它這才注意到，原來那隻猴子也被關在一個籠子裡。

    奇怪的是，其他動物都是一群擠在一個小籠子裡，而它只有一隻，卻也佔了一整個籠子。

    而且還是個很漂亮，很乾淨的籠子。

    沒清醒多久，山羊便又暈了過去。

    在往後的日子裏，它每次醒來，眼前都是那個給自己用葉子喂液體的猴子。

    直到有一次，它太餓了，直接把那片葉子吞了下去。

    那猴子像是被它的行為嚇到了，連忙抽回了手，對著它呲一陣牙咧嘴。

    然後它就又被抽了一鞭子。

    此時的山羊終於恢復了一些力氣，搖搖晃晃地抬起頭，發現那個抽鞭子的傢伙竟是那個妖怪。

    在猴子老實了之後，它便回過頭，繼續處理肉材。

    而它身處的籠子裡，那些山羊此時卻像是瘋了一般，瘋狂地對著遠處的那些山羊吼叫，作為迴應，對面的也在回以同樣的叫聲。

    它們在相互爭吵，肆意的謾罵彼此完全看不出它們本是手足親朋。

    山羊茫然地看著這一幕，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忽然，一滴冰冷的液體滴到了它的頭上。

    它身體一僵，緩緩抬頭望去。

    籠子頂上，是幾具被扒皮的山羊屍體，血肉模糊，還在滴落著血水。

    一瞬間，它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山羊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下一次，它是被一陣咩咩的叫聲吵起來的。

    山羊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是籠子裡的羊們正聚集在籠子一側的巖壁面前，在低聲談論些什麼。

    隱約間，似乎是它們終於無法忍受這種折磨，打算一起撞在山壁上自殺。

    忽然，一個山羊察覺到了什麼，望向了山羊這邊，驚疑不定地說道：

    “它還沒死！”

    “誰？”

    “那個害我們受折磨的混蛋！”

    它恨得牙根癢癢，“不行，它好像聽見了什麼……”

    “過去這麼多天了，它應該馬上就要死了。你們等一下，我先去送它去死！”

    山羊們面面相覷，沒有一個出來阻止。

    山羊看著殺氣騰騰的重來的同族，腦子一陣慌張。

    然後，它接下來的行為，讓它為之一個後悔一生。

    “我當時就該直接死在那裏的……”

    山羊淚流滿面，“我竟然，我竟然直接叫出了很大的聲……”

    “那個妖怪被我的聲音吸引過來了，它一看到籠子裡的景象，馬上就知道了它們想幹什麼。”

    “它笑了，很可怕地笑了。”

    “嗚嗚嗚……”

    “所以呢？”蘇明醉醺醺地問了一嘴，“然後怎麼樣了？”

    山羊同樣神志不清了，但是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苦卻依然展現得淋漓盡致。

    “那隻想殺我的羊看見事情敗露，就想趕緊弄死我，但是被妖怪攔下了。”

    “那個妖怪看到了我，也明白是我發出的聲音。它誇了我一句，感謝我提醒了它……”

    “然後，然後……”

    “我看到，所有人都被吊起來了……”

    “它們都被吊在我頭上，身上被割了道小口子，血一直在往我頭上滴……但是它們都還沒死，它們都在罵我，罵我是個叛徒……”

    “不僅是我這個籠子裡的，還有其他的所有人，都被掉在我頭上了。雖然我聽不懂它們說什麼但是它們一定都是在罵我……”

    “那隻猴子也在，它就被吊在我旁邊。”

    “它卻在笑著問我……你也因為酒害了所有人嗎？”

    “我當時快崩潰了，不停地向它們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突然做出這種事情……”

    蘇明感覺到不對勁，眉頭一皺：“你喝醉了。”

    “對，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那是因為我喝醉了……”

    “我是最後被拖去剝皮的那個。我眼睜睜地看著它們一個個變成屍體出現在我的頭頂上，能出聲的人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那隻猴子。”

    “它一直在我耳邊跟我說，雖然我害死了很多同族，但這無關緊要。”

    “它們不會原諒我，但是它可以原諒我。”

    “只要我……一直替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