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郎回來了？”

    似乎聽到了響動，屋內走出一個女人來。

    看年紀比閆子書要小上兩三歲，不到二十，此刻她匆匆的走出來，身上只披了一件單薄的麻群，樣子倒是十分漂亮。

    腰如細風扶柳，臉蛋清純，吹彈可破，雖然未施粉黛，但卻透著一股十足的清純勁兒，妥妥的秒殺後世裡的網紅美女。

    閆子書眼前一亮，隨即搖頭。

    自己個兒剛剛娶回來剛過門的妻子，榮娘。

    只可惜原來這小子無福消受，尚未來得及拜堂就撒酒瘋朝著開封府尿了一泡，時任開封府府尹的包青天雖念及這小子新婚大喜，一通板子打下來，算是輕拿輕放。但遺憾的是，這小子到底沒抗住，一命嗚呼了。

    “嗯,回來了。”

    閆子書板着臉，學著原來的模樣哼了一聲。

    這哼聲不起還好，響起來後，閆子書敏銳的感覺到身前的榮娘哆嗦了一下，驚嚇一般朝後退了一步。

    “大郎別生氣，飯食馬上就好了，大郎身子剛好，趕快進屋暖暖身子。”榮娘花容失色，強撐著笑容說道。

    聞聲，閆子書一怔，隨即也沒多說什麼。

    將拎著的兩條肥魚塞進榮孃的手中就走進屋，屋裏比外邊好不了多少，連自己都養不活的腳伕過的苦哈哈，自然是用不起暖碳。

    到處漏風的屋裏，唯一能用來取暖的東西就只剩下炕沿上的湯婆子。

    閆子書抱了起來，仔細思量著眼下的情況。

    改善是生存環境，這是必須的。

    否則，保不齊過兩日，兩夫妻就得苦哈哈的凍死在這四處冒風的茅屋裏，真不知道這種人到底是有什麼本事能娶榮娘這麼如花似玉的媳婦。

    正想著，

    門簾子挑起，榮娘走進屋來，手中端著飯食。

    是大宋最常見的湯餅，就是將爛餅子撕成條，胡亂的一鍋燴，然後在裡頭放上一些季節性的綠菜，一頓飯食就算成了。

    不過以自家的條件，綠菜是決計沒有的，調味自然談不上調味。

    湯餅盛了一大碗，烏漆嘛黑的。

    閆子書捧著飯碗，就算此刻他飢腸轆轆，可眼前這東西當真能下嚥？眼瞧著一旁坐立不安的榮娘心有怯怯的望著自己，閆子書愣了半天。

    可偏偏榮娘站著沒挪窩。

    “魚呢？”

    “老子的魚呢？”

    剛剛拎回來的兩條肥魚，本想改善一下伙食，可瞪了半天榮娘也不動地方，晚飯就讓自己吃這個？

    聞聲，榮娘輕顫了一下。

    “大郎別生氣，魚咱家留著過兩日吃可好？湯餅也極好了，妾在裡頭加了醋布，味道不錯的，大郎先嚐嘗？”

    醋布？

    閆子書一怔，隨即更覺得反胃了。

    軍中傳出的醋布，是小門小戶最常用的調味料，用劣質的鹽巴和亂七八道的調味料醃製而成的醋布又黑又硬，往往一條子能用十年之久，就這普通人家還捨不得拿出來。

    自家後院裡那條醋布，閆子書也瞧見過。

    烏漆嘛黑的一條，上頭明顯是發了黴，那玩意吃進肚子裡當真不會鬧肚子？

    一念至此，閆子書臉色更黑了。

    誰知，

    他還來得及說什麼。

    卻見身前的榮娘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顯然怕極了自己。

    “大郎莫要惱怒，不是妾不捨得兩條鮮魚，明日就是回門了，妾雖然不是名門大戶，可家裏頭還有老父和弟弟，總不能叫鄰里街坊看了笑話。”

    “若是大郎執意想吃，

    那妾就殺一條，一條可好？”

    榮娘顫抖著祈求道，巴巴的朝著閆子書望來，那眼淚哭的閆子書心情遭透了。他這纔想起，原來這小子鬧了一出，死了個乾淨利索。

    而榮娘嫁過來，原本是在這兩日就要回門的。

    可惜自己穿越而來，鳩佔鵲巢，倒是忘了個一乾二淨。大宋重文輕武，多重禮，榮孃的出身並不高，只是尋常的小門小戶。

    但若是回門這種事，

    若是失了禮數，保不齊連帶著孃家都要被戳脊梁骨，怪不得榮娘會打算把魚留上兩日，等過兩日再吃，怕不是想著回門當做回門禮吧。

    閆子書這纔想到，

    這個家，家徒四壁，恐怕拿不出像樣的東西。

    虎著一張臉，

    閆子書站了起來。

    “這像什麼話，兩條肥魚當做回門禮，真虧你想的出來。”

    “榮娘，你是某明媒正娶的妻子，下了聘書的，斷然不會讓你受委屈。這一吊半，你拿著，置辦一些禮，總不能叫你孃家以為你嫁錯了人。”

    閆子書從懷裏掏出剛賣魚得的一吊錢，伸手就往榮娘手裏塞。

    沒成想，

    剛剛哭的梨花帶雨的榮娘哭的更厲害了。

    “大郎，莫要在耍錢了啊。”

    臥槽……

    這他孃的叫什麼事？

    “娘子，莫不是以為你家郎君這般不爭氣，除了耍錢酗酒，就沒旁的本事？你且放心便是，這錢，來的光明正大，是賣魚得來的，多人都能作證。”

    “你且放心收下便是，你家大郎，日後絕不在賭錢。”

    閆子書一席話說的斬釘截鐵。

    可聽在榮娘耳中，後者一顫，眼睛都瞪大了。

    她嫁進閆家，本就是逼不得已，

    若是有更好的選擇，誰會選擇一個粗鄙的市井腳伕作為郎君？而且閆大郎素來風評不佳，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哪怕不用想，榮娘都知道日後過的是什麼樣的苦日子。

    只是此時，

    眼前的郎君一臉正氣，正襟危坐，哪裏有半分鄰里街坊傳聞的那般不堪，榮娘好半晌纔回過神來。

    “大郎當真不是耍錢得來的？”

    “你不信？”

    “不是不信……只是……妾不敢相信而已。”

    榮娘眨了眨眼，見閆子書說的有鼻子有眼，而且有人可以作證，這種事只要出門一問就知道，根本用不著說謊。

    她忙不迭的收好一吊錢貼身藏著，丟下一句大郎先吃點湯餅墊墊肚子就往外走，磨刀霍霍的模樣，似乎是要殺魚了。

    閆子書搖搖頭，心道一聲造孽。

    架不住肚子餓的厲害，他壯著膽子嚐了一口，各種滋味涌上心頭，那叫一個精彩，卻是說什麼也不願意碰了。

    索性，榮孃的動作麻利。

    不多時一碗魚湯端了過來，魚肉鮮美，純天然的綠色無汙染，就算沒有多放調味料也是鮮美無比，見一旁榮娘巴巴的看著，頓時敲了敲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