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這邊！”

    老白一手拎著藥罐子，一手拿著碗過來。

    “你惹那小子生氣了？哇，他那臉色，比平時黑得，起碼在黑炭裡滾了十圈。”

    老白吐槽著過來，看到樹下躺著臉色蒼白的歸舟，神色一凝，眯了眯眼。

    “這毛頭小子那麼可疑，這你都救？”

    “……”謝傾暮接過藥罐子和碗，白了他一眼。

    “你不也可疑，我還不是救了。”

    老白聽到這話，有些不高興的揮袖。

    “他能和我相提並論嗎？我可疑嗎？當時倒是你更可疑吧，還沒進門就知道我要煮靈芝。”

    “……”好像是這麼一回事，謝傾暮無所謂道：“不要在意這些小細節嘛！”

    把藥遞給歸舟，謝傾暮站起身，掌心鄭重搭在老白肩上，一本正經道。

    “老白，現在有個很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看好他，不能讓他再受傷。”

    老白不屑瞥了眼歸舟，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

    “憑什麼？他也配？”

    謝傾暮拎著診箱，跨過灌木叢，拉著老白遠離歸舟，小聲在他耳邊道。

    “我都打聽清楚了，他家富甲一方，他是揹着家裏偷偷跑出來的。

    只要能保他沒事，把他送回去，他定會重金酬謝。”

    老白半信半疑回頭望，謝傾暮把他的頭扳回來。

    “年紀小，不懂事，想混江湖，現在吃教訓了，知道家裏的好了。”

    老白撫著長鬚，斂眸沉思。

    “你確定？他不會是騙你的吧？”

    這丫頭實在太好騙，老白更傾向她被人騙了。

    感受到老白臉上的不信任，謝傾暮一巴掌拍他手臂上。

    “你在這呢，他要是敢騙，你揍他。

    你是誰？你武功那麼高，揍他還不是小菜一碟？”

    被謝傾暮這麼一捧，老白的下巴不由自主抬了抬，挺直背，身上氣勢不怒自威。

    “你說得對，這種野小子，老夫我一巴掌一個。”

    “……”居然連自稱都從老頭子變成老夫了。

    謝傾暮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那他的安危就交給你了，我還要回去把家裏那個也哄一下。”

    她揉著空空的肚子，哎，那一個饅頭和碎了的糕點壓根不抵餓。

    “去吧，去吧，我看著他，保證他到明天，都不會掉一根頭髮。”

    謝傾暮點點頭，回家裡去。

    剛進她房間放下診箱，周氏就站在門邊怒目瞪著她。

    “你又在外面鬧什麼事了？我兒子回來一句話都不說，看你把他氣成什麼樣。”

    謝傾暮聽到這話，憑良心都覺得自己冤枉，比竇娥還冤。

    殷承昭哪天話多過一句嗎？

    叫他的時候，就沒見他回過一句。

    心裏雖然冤，她臉上也不能表現出來，反而要對周氏笑臉相迎。

    不管有錯沒錯，都是她不對就是。

    “孃親，我這就去和他說說，你也彆氣，氣大傷身。”

    周氏翻了個白眼，也不在多說什麼，站在門邊雙手環胸，冷眼睨著她。

    見她半天不動，又出聲吼道。

    “還在這傻站著幹嘛？”

    謝傾暮被她一嚇，冷不丁小心臟咚咚狂跳，趕緊往殷承昭房間跑。

    她站在外面，捂著發扁的肚子。

    現在她掉頭去廚房，肯定會被周氏拉住。

    輕不可聞嘆了一聲，她抬手敲門。

    “夫君，我進來了。”

    裡面沒有聲音，謝傾暮也習慣了，推門進去。

    歸舟出現，相當於進入一個轉著點。

    若能處理好，她現在就能脫身。

    她深呼一口氣，望向坐在桌邊的殷承昭，關上門，走過去。

    不等他開口，她率先低頭。

    “夫君，我錯了，你別生氣了。”

    反正不管什麼是，是她的錯就對了，殷承昭不可能有錯。

    他要是有錯，她的小命就沒了。

    殷承昭冷冷睨了她一眼，冷淡目光凝在她的臉上。

    “錯哪了？”

    “我不該大晚上的在外面救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可要是今晚她沒多管閒事，可能發就錯過歸舟，等於錯過回西商國的機會。

    殷承昭眼底劃過一抹猜疑的暗芒，食指在桌上有一拍沒一拍的輕輕敲動。

    “知道錯了就行，以後可不許這麼莽撞。”

    謝傾暮驀然抬頭，一雙杏眸眨啊眨，沒想到殷承昭居然這麼好說話。

    假象，一定是假象。

    “好的！”不就是認個錯嘛，她下次還敢！

    在這個念頭從她腦海中冒出的下一秒，殷承昭涼薄的薄唇輕啟，在她眼中翕動，發出冰冷的聲音。

    “再有下次，我會親自剁了你的手，教你什麼叫老實。”

    殷承昭渾身散發冷酷的氣息，濃郁的危險在屋中瀰漫，讓謝傾暮有些喘不過氣。

    對上他冰冷的墨瞳，謝傾暮有種被兇獸狠狠咬住喉嚨的血腥窒息感。

    她艱難嚥了口唾沫，連忙搖頭。

    “比用，這多麻煩你啊，我這人最聽話，說了不會有下次，一定，沒有。

    你看上次我說再也不拿家裏的東西出去賣了，這不是就沒再做過了嗎？”

    謝傾暮傻呵呵的笑著，笑得比哭還難看。

    殷承昭點點頭，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起身走向床邊。

    “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謝傾暮望著桌上還點著的蠟燭，笑吟吟道。

    “好，我幫你把燈熄了。”

    她剛邁出一步，殷承昭冰冷的聲音從床邊傳來。

    “不用，就讓他燃著吧。”

    “……”

    謝傾暮抿了抿唇，握著自己的食指，戰戰兢兢走出房間。

    關上門，她仰頭深呼一口氣。

    不對。

    殷承昭是很節約的，怎麼可能會讓一根蠟燭在他睡後繼續燃著？

    她撓著後腦勺，實在想不通。

    倒廚房內弄了些東西吃，困惑回到自己的房間。

    ——

    “咚咚咚——”

    巨大的敲門聲陡然驚醒她。

    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望向門邊。

    周氏的河東獅吼從外面傳來。

    “大早上的，起床了！”

    “……”

    之前周氏從來不會特意過來叫她起床。

    “嘭！”

    上著門閂的房門，驟然被周氏一腳踹開。

    謝傾暮拉著被子縮在床上，警惕盯著進來的周氏。

    周氏插著腰，身上霸氣側漏，她不上山當土匪都屈才了。

    “趕緊起來，穿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