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眼睨向跪在地上的丫鬟，端起桌上還盛著半盤馬蹄糕的盤子。

    “嘭——”

    琉璃的盤子脫手而出，驟然砸在丫鬟額頭，摔碎在地，裂成好幾塊。

    丫鬟死死咬著唇瓣，沒敢發出一點聲音，鮮血順著她的額頭流下，滴落在地。

    旁邊伺候的幾個丫鬟心驚得撲通撲通狂跳，彷彿要從胸口跳出。

    她們都不敢大喘氣，在旁邊給謝傾暮扇風的丫鬟更是嚇得手抖，險些讓扇子脫手。

    “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王府養你們幹什麼吃的？滾！”

    丫鬟急急忙忙收拾地上碎片，劃傷手指也不敢在意，收拾完跑著離開。

    周氏聽著院子裡的動靜，見手受傷的丫鬟出來，喟然長嘆。

    這謝傾暮，當真已經變回最開始他們認識的那個。

    她囑咐丫鬟去給自己上藥，不必再過來，便去承鬆院，稟報最近關於謝傾暮的事。

    “王爺，王妃突然性情大變，可要找御醫過來瞧瞧？”

    她試探問出這話，心中抱著僥倖，興許太醫可以看出謝傾暮身上的蹊蹺。

    殷承昭剛剛從皇宮回來，在桌邊撐著額頭，斂眸思索。

    其他人不知，但他知道。

    現在在王府裡的這個謝傾暮，纔是真正的謝傾暮。

    “本王去看看。”

    他站起身，周氏連忙側身讓路。

    ——

    滿香院內安靜得詭異，行走在其中的下人，個個小心謹慎，生怕出一點差錯。

    明明那麼多人，院子裡卻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絲人煙味。

    “趙承因，你可算來了！”

    謝傾暮看到殷承昭，如同貓看到老鼠，“噌”的從躺椅上站起，疾步走來。

    “噢，對了，忘了你叫殷承昭了，這幾日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故意躲著我？”

    謝傾暮走到殷承昭面前，雙手叉腰，頗有無賴的架勢。

    她的視線一轉，落在後面周氏身上，朝殷承昭擠眉弄眼。

    “所以……你們兩個到底是什麼關係？難道她纔是你的親生母親？”

    要不是殷承昭在這，周氏恨不得一巴掌抽謝傾暮嘴巴子上。

    這種話也敢亂說，當真是不要命。

    殷承昭沒有理會她這話，目光一瞬不瞬在她臉上打量。

    “你可還記得之前都發生了什麼？”

    “之前……”

    謝傾暮眼眸微轉，想到她之前好像把家裏的靈芝拿去賣了。

    她狐疑對上殷承昭審視的目光，心中一虛，連忙撇開視線。

    “你都已經是王爺了，難不成還要跟我這個小女子計較一根靈芝的事？”

    周氏眼中泛起困惑，冷不丁想到好幾年前在王家村的事。

    那根靈芝當時是殷承昭救命的東西，她自然有印象。

    謝傾暮也正是在賣掉那根靈芝之後，整個人都變得有些不太一樣。

    難道……謝傾暮這是又變回以前那樣了？

    她望向殷承昭，只能看到他冰冷的側臉。

    她能想到，想必殷承昭也能想到。

    溪風溪月抱著兩疊書籍過來，正好看到三人站在院裏。

    兩人行禮問安，殷承昭好半晌纔開口出聲道。

    “王妃一個人在府中也無聊，本王讓人給你準備了些解悶的書。”

    “啊？”

    謝傾暮驚得下巴掉在地上。

    哪有人用書解悶的？

    她走向溪風溪月，隨便翻了翻放在最上面的書，滿臉寫滿嫌棄。

    “我連字都不識一個，看這些還能看出朵花來？”

    此話一出，即便是溪風溪月，都聽出不對勁。

    兩人偷偷對視一眼，按下不表。

    “無妨，溪風溪月會教你。”

    殷承昭目光轉到最上面的書上，瞥了眼上面的名字。

    “三天後，這本《金匱要略》你至少要背出前三頁。”

    謝傾暮眼珠子瞪出眼眶，她一個字也不認識，殷承昭居然還想讓她背？

    這跟要她的命有什麼區別？

    “我不幹！”

    殷承昭懶得理她，囑咐溪風溪月。

    “你們不用事事慣著她，今日她若是不能把前三頁的字認全，晚膳也不用為她準備。”

    溪風溪月異口同聲應答。

    “是。”

    “是。”

    殷承昭交代完，轉身就走。

    即便那張臉是他熟悉的容貌，可現在哪怕是看一眼，都讓他心煩無比。

    “殷承昭，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不給我準備晚膳？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謝傾暮叫囂著想要追上去，溪月擋在她面前，攔住她的去路。

    “王妃，我們還是先學認字吧。”

    溪風放下書，拿起最上面的《金匱要略》。

    “王妃，現在已經是未時，距離天黑也快了，你確定還不過來？”

    這幾日在謝傾暮身邊的丫鬟個個對她低眉順眼，沒一個敢忤逆她，更沒有哪個敢像這兩個這樣和她說話。

    “你們兩個怎麼和我說話的？我可是王妃！”

    溪月眼眸犀利，一把抓起謝傾暮的手，兩指按在她的手腕內側查探。

    剛纔溪月就想這麼做，只是殷承昭在，不方便動手。

    謝傾暮急得掙扎大叫，無論她怎麼扭動，溪月的手如同收緊的鐵爪，愣是沒有鬆開一分。

    “大膽！來人，把她們兩個都抓起來，來人！”

    其他人聽到呼喊聲，都不敢上前。

    剛纔殷承昭說的話，他們也都聽見。

    而且溪風和溪月是殷承昭親自指派過來的。

    溪風溪月在府中的地位本來就比他們這些下人高，他們更是不敢動手。

    溪月眉峰微皺，給了溪風一個眼神，鬆開謝傾暮的手。

    謝傾暮的脈象中沒有一絲內力。

    也就是說，她不會武功。

    再從她剛剛的掙扎可以看出，她完全沒有武功底子。

    眼前這個長得和他們王妃相像的人，並非他們真正的王妃。

    謝傾暮的手被捏得發紅發疼。

    她眼中閃過一抹狠厲，心中生氣報復心，手臂高高揚起，揮向溪月。

    還沒打到溪月臉上，她的手腕再一次被溪月鉗制。

    謝傾暮咬牙切齒想要掙脫，溪月忽然繞到她身後，她的手被反扣在後背。

    “大膽，你個賤人，趕緊放開我！我可是王妃，敢得罪我，小心我讓你們一個個吃不了兜著走！”

    溪月置若罔聞，壓住她拖到桌邊，把她按在石椅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