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孩身子顫抖的頻率從微薄的布料傳到她的手心上，聒噪的嗓音在室內震耳欲聾。

    脆弱的生命在她手中祈求，她最終還是沒有下得了手。

    謝傾暮斂了斂眸子，遮住眼底的迷茫。

    她到底是把這個世界當真了。

    “傾暮，秋鈺在裡面，都跟你說了什麼？”

    南流景有些意外謝傾暮真這麼認真思考要不要謝江南。

    這其中肯定和秋鈺脫不開關係。

    “也沒什麼，就是敘了些舊。”

    南流景眯了眯眸子，眼中透出審視的精光。

    既然謝傾暮不說，她追問也得不出什麼結論。

    “那個孩子即便是殷承昭的孩子，但身上畢竟留著你一半的血，母子連心。”

    南流景餘光注視謝傾暮。

    謝傾暮埋著頭，久久沉默不語。

    兩人回到攝政王府，殷承昭也早已帶謝江南迴來。

    一看到謝傾暮，謝江南雙手叉腰，渾身散發混不吝的氣息，朝著謝傾暮氣勢洶洶走來。

    “天色都快黑了，你怎麼纔回來？”

    即便看到後面跟著的南流景，謝江南也沒有給謝傾暮留面子。

    “南姨，你可千萬別跟著我孃親學拋夫，這對男人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你看看我爹爹，多好的人，被她給逼成這樣。”

    謝傾暮：“？？？”

    南流景：“？？？”

    殷承昭從正堂內出來，謝傾暮和南流景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滿是疑惑。

    謝傾暮氣得整個嗓子冒出煙，一開口火藥味沖天。

    “殷承昭，你又跟孩子瞎說什麼？”

    殷承昭眼瞼低垂，也遮不住眼底的委屈和心酸。

    “本王哪有胡說？本王也不過是實話實說。”

    接下來就是一家子的倫理大劇，南流景也沒有參合的興趣。

    “我先去休息了。”

    南流景一走，眼下只剩下三人。

    謝傾暮望著眼前彷彿受盡委屈的男人，知道他是故意裝出這副模樣。

    “謝江南，你先回羑里院去。”

    殷承昭眼簾微抬。

    謝傾暮既然這麼說，說明她現在還沒有要離開京都的打算。

    他今日還有些擔心她回來帶著謝江南就要走，現在倒是稍稍放鬆些許。

    謝江南攔在謝傾暮面前，做出一副護犢子的模樣，護著殷承昭在她身後。

    “孃親，你是不是又要欺負爹爹？我都已經知道你以前都做了什麼了。”

    謝傾暮不耐煩的瞥了眼身前小小的人，看她這囂張的模樣就來氣。

    自己是誰打哪來的都還沒搞明白，居然指點起她來。

    她現在可沒時間和謝江南糾纏。

    “溪風，送小姐回羑里院，我回來之前，不許她出院子，麻煩你親自看好她。”

    殷承昭看謝傾暮是要和自己單獨談談，當即出聲道。

    “你要說的，不就是我們一家之間的事嗎？本王覺得這些事，孩子有權利知道，為何要支開孩子？”

    有殷承昭撐腰，謝江南說話的底氣都比平日硬上三分。

    “爹爹說的對！”

    “……”謝傾暮腦仁一抽一抽的泛疼，她怎麼就攤上這兩個反骨仔？

    她兩指捏著眉間擰了擰，悵然妥協道：“我要和你說的是其他的事。”

    殷承昭漆黑如黑曜石的明亮眸子微微轉動，一本正經搖頭道。

    “不行，得先把我們家的事先解決，再說其他事也不遲。”

    “……”他這是跟她槓上了？

    謝江南也不知道被殷承昭灌了什麼迷魂湯，現在只偏向他。

    這個時候談去留的事，她一個人左右不了他們兩個。

    她臉上神情更加凝重，目光在兩人身上巡視。

    “你們到底要說什麼？”

    謝江南小跑過來拉著謝傾暮進正堂。

    “孃親，你別急嘛，咱們坐下慢慢說，你出去那麼久，肯定也餓了吧。”

    謝傾暮被推著坐到正堂的飯桌前，僕人們陸續上菜。

    菜上完了，其他人退下，堂中只剩三人。

    謝江南夾了一塊辣子雞放到謝傾暮碗中，聲色比剛纔低沉幾許。

    “孃親，你當初是不是不想生下我？”

    謝傾暮拿著筷子挑著碗中的辣子雞，聞言動作微滯，轉瞬又恢復正常。

    謝江南一直注視謝傾暮的整個動作和表情，看出她剛纔的遲疑。

    不用回答，她已經猜到答案，和殷承昭說的正好對上。

    她苦笑著，嗓音低沉沙啞。

    “難怪顧姨老是說你不要我，你對我也總是忽冷忽熱。

    你恨爹爹在未經你允許的情況下，讓你懷上我。

    你也想過在生下我之前打掉我，只是身體不允許。”

    謝傾暮靜靜聽著，默默吃著辣子雞。

    這些事別說她，就連顧妄她們也不敢告訴謝江南，殷承昭還真是敢說。

    他這是想讓謝江南恨她？

    就爲了讓謝江南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謝江南偷偷打量謝傾暮的表情，實在看不出什麼。

    她心中七上八下，扭頭和殷承昭對視。

    殷承昭衝謝傾暮抬了抬下巴，明顯是讓謝江南繼續。

    跟在謝傾暮身邊的這些年，謝江南清楚謝傾暮的脾氣最是琢磨不透，看著越平靜，發的瘋越狠。

    殷承昭一再暗示，謝江南只好硬著頭皮繼續道。

    “孃親，其實爹爹這些年也很想你，他沒有和其他人亂來，以前也沒有，不然他怎麼會到現在都還沒一個孩子？

    倒是孃親你，什麼也不和爹爹商量，明明之前答應過爹爹，不會不辭而別，結果還是扭頭一聲不吭就跑。”

    謝傾暮算是聽出來，殷承昭是把之前所有的鍋都扣在她頭上。

    “說完了？”

    她冷冷開口，抬眼發現謝江南的鬢角都冒出冷汗。

    今日這空氣確實是有些悶熱。

    殷承昭在桌下偷偷拉了拉謝江南後背的衣裳，謝江南迴過神來，連連應道。

    “說完了說完了，孃親，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殷承昭聽到這話，拉謝江南的力度又重了幾分。

    謝江南小手背在身後，胡亂拍打，殷承昭無奈，只好鬆手。

    兩人的小動作被謝傾暮看在眼中，她也不拆穿。

    “說完了就出去，我和攝政王有事要商量。”

    “啊……”

    謝江南迴頭，像殷承昭投去求助的眼神，衝他撅鼻子指向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