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偷偷望過來的目光，像是刀紮在謝江南身上。

    現在好了，不僅顧姨知道她孃親不要她，所有人都知道她孃親不要她。

    想到這，謝江南的嘴巴更是閉不上，嗓門一陣大過一陣。

    殷承昭陰冷的視線掃向周圍，身上懾人的氣勢如海嘯朝四周撲去，屋內空氣中的溫度，陡然下降好幾度。

    清涼的溫度混雜畏懼滲透其他人的骨子裏。

    他們趕緊收回視線，當剛纔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謝江南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嗓子像是開了鑼。

    殷承昭不僅腦瓜子疼，耳朵也嗡嗡的響。

    他無奈抱著她先離開。

    他堂堂攝政王，帶著個孩子，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個女人甩掉！

    實在太丟人！

    ——

    謝傾暮買了一匹馬，又買了些乾糧裝在銀鐲中離開。

    路途中她換了好幾條線，確定身後沒有尾巴，她才放心的朝南去。

    夜幕降臨，月上枝頭，林中蟬聲聒噪，夜風清爽。

    她在郊外找了一家客棧，意外在大堂中看到御玄曦的身影。

    之前御玄曦並沒有跟他們一起回京都，而是在江東又耽擱幾日。

    御玄曦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她待在江東的那幾日，謝傾暮猜測，她應該是在謀劃怎麼推掉與皇室的聯姻。

    “玄曦。”

    御玄曦聽到有人叫她，回頭一望，發現竟是謝傾暮。

    她眼底閃過詫異，紅唇輕啟。

    “你怎麼在這裏？”

    謝傾暮在她旁邊坐下，小二端菜上桌，御玄曦的丫鬟讓小二再添一副碗筷。

    謝傾暮聳了聳肩，不以為意道。

    “我怎麼不能在這裏？殷承昭要的是謝江南，又不是我。”

    是啊，他可以爲了謝江南，甚至放過她。

    她能全身而退，還有什麼可求的？

    這一路上，謝傾暮的腦子裏來回有一個聲音不停響動。

    殺了殷承昭，搶回孩子。

    可如果她真那樣做，定會在謝江南的心裏留下不可磨滅的疤痕。

    最後，她還是放棄這個可怕的想法，專心致志趕路，回去和南流景她們匯合。

    御玄曦微微蹙眉，她比誰都瞭解殷承昭。

    殷承昭如果只是想要一個孩子，早就讓其他女人給他生。

    他從始至終，等的都只有一個人。

    “你現在走，殷承昭怎麼辦？謝江南怎麼辦？”

    謝傾暮不由得失笑，拿起小二拿來的碗筷，盛飯扒了一口。

    “什麼怎麼辦？他們兩個沒了我，難道還會活不下去？”

    御玄曦神色嚴肅點頭道：“確實。”

    謝傾暮不以為意，這怎麼聽都像是玩笑。

    即便是御玄曦用一本正經的表情和她說，她也壓根不相信。

    “他們兩個又不是手腳廢了，不能自理。

    府上那麼多的丫鬟下人照顧他們，能那麼快死？”

    “確實。”這話從謝傾暮身後傳來。

    一人突然坐在謝傾暮旁邊，後面還跟著另外兩人。

    謝傾暮側頭一望，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南流景，顧妄和無聲。

    顧妄對小二招手道：“小二，再添三副碗筷。”

    說完，她撅著屁股朝旁邊的無聲挨去。

    “坐過去點，擠一擠。”

    板凳是長板凳，倒是能一張坐兩人。

    謝傾暮看著突然而至的三人，有些意外。

    她之前和她們聯絡時，她們明明還在萬里之外。

    眼下只有一種可能，她們三個都對她撒了謊。

    “你們三個這是什麼意思？”

    “沒別的意思。”顧妄擺手道。

    “我們也是剛得到的訊息，你走後，攝政王和他可可愛愛的小女兒中毒了。

    現在兩人昏迷不醒躺在攝政王府裡，連御醫都束手無策，他們兩個只能等死。”

    她撐著下巴，四十五度仰頭憂傷望著屋頂，眼中水光瀲灩波動。

    “哎，我可憐的義女，居然這麼短命，我這個做義母的，是不是得千里狂奔，過來給她收屍？”

    謝傾暮眼皮微跳，不可置信，但也不忘扒拉兩口飯菜。

    “你說的是真的？我走之後……他們就中毒了？”

    南流景正襟危坐，接過盛了飯的碗，拿著筷子道。

    “確實，我們都以為是你下的手，所以過來看看。”

    無聲也出聲道：“都說虎毒不食子，更何況你也不像是這種心狠手辣的人，我們自然要過來查個究竟。”

    謝傾暮：“……”

    別說她們，這麼一想，連她都覺得是她自己下的毒。

    可她並沒有這麼做。

    她默默扒著飯，扭頭望向御玄曦。

    四目相對，御玄曦微微點頭。

    “我也是因為這事，所以提前趕往京都，沒想到在這遇見你，所以是你做的嗎？”

    謝傾暮想都沒想，直接搖頭。

    嚥下嘴裏的飯菜，她纔出聲為自己辯解。

    “雖然我挺想毒死殷承昭的，但他畢竟是孩子的父親……”

    她說到這，好幾道凌厲的目光紛紛聚集在她身上。

    南流景薄唇微張，詢問的語調裡裹挾危險氣息。

    “不會是你失手了吧？”

    “怎麼可能？”

    謝傾暮想不通，這群人就沒有其他的懷疑目標嗎？

    她的視線掃視周圍，她們眼中的懷疑沒有消去，反而越發濃烈。

    她無奈道：“你們別這麼看著我，我下手失敗過嗎？”

    無聲吃著菜，一板一眼道。

    “這也說不一定，萬一殷承昭看穿你的陰謀，但沒有拆穿，反而帶著孩子往火坑裏跳呢？”

    顧妄摩挲下巴，點頭贊同無聲的想法。

    “你要是把自己的孩子也毒死，那還不得後悔一輩子，說不定殷承昭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南流景和御玄曦不說話，但她們的眼神已經充分表現出她們的觀點。

    謝傾暮也是服了她們的腦洞。

    但無聲的猜想也不是沒有可能。

    殷承昭以前還真做過這種事。

    畢竟他本來就是個瘋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如此一想，她越發後悔把謝江南留在攝政王府。

    “那我們快些吃飯，明天去京都？”

    御玄曦不疾不徐吃著，保持著貴族的優雅風範。

    “明天再去，去給他們收屍嗎？”

    謝傾暮：“……”

    她今日剛從京都出來，還在外面繞了好大一圈，現在疲憊上頭，只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