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無聲肩頭，在她耳邊輕聲道。

    “先帶我回去，我感覺我好像又感染風寒了。”

    “不是好像，就是感染了。”

    無聲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謝傾暮，她也是心大。

    “估計是你上次的風寒本來就還沒好，又在外面冷了這麼久，病情直接加重。”

    謝傾暮聽著無聲的絮絮叨叨，她的聲音恍惚間變得輕飄靈動，彷彿從天邊傳來似的。

    她心中無語，想說話卻動不了口。

    全身像是被封印，失去意識，只能靠著無聲的拉扯走動。

    她感染風寒怎麼可能是因為上次的風寒還沒好？

    兩人到北藏國這邊也用了小半個月，這期間不也天天在外面吹風嗎？

    混混沌沌間，謝傾暮更覺得是她內力耗盡，身體正虛弱。

    加上她又靠在洞口邊吹了一會兒，這纔不慎染上風寒。

    ——

    沙胡城中。

    一覺醒來，謝傾暮看著眼前熟悉的環境，知道她這是已經回到之前住的客棧。

    她歪了歪頭，正好對上無聲擔憂的目光，無聲旁邊還站著一位身著灰色麻布的老者。

    她記得，他也是沙胡城中五位大夫中的其中一位。

    “醒了，有沒有哪不舒服？”

    無聲走過來坐在床邊，微斂的眸子遮住眼底微微波動的水色，手背貼在她的額頭上試溫度。

    謝傾暮感覺像是有塊冰放在她的額頭，忍不住驚呼：“你的手好涼。”

    無聲的眉頭不悅皺起，在她肩上輕輕一拍，說出的話含著幾分嗔怨。

    “分明就是你的額頭太燙。”

    說到這，她紅唇微動，像是還要說什麼，欲言又止。

    謝傾暮看出她的躊躇，心中已經猜到她想要說什麼。

    治癒風寒的藥與治療疫病的藥，藥性相沖。

    也就是說，她現在選擇治療疫病，就無法治療風寒。

    “王妃……”

    大夫顫巍巍開口，正斟酌字句，還沒說出口，就被謝傾暮打斷。

    “我也是大夫，我知道，先治療我的風寒吧。

    反正風寒也只是喝幾天藥就好，這疫病沒什麼。”

    現在整個北藏個個談疫色變，即便是現在有藥，也依舊害怕。

    藥材有限，誰也不知道治療到一半，會不會突然沒藥。

    這兩次都是幸好有謝傾暮找到藥材，他們才能暫時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些藥能撐到什麼時候。

    謝傾暮這般輕鬆面對，大夫也不好說出打擊的話。

    他清明的雙目打量謝傾暮的臉。

    她正值花季，長著一張極好的皮囊，白皙的肌膚，吹彈可破，就這麼毀了，著實可惜。

    “王妃風寒嚴重，恐怕不是一兩天就能醫好。

    這疫病拖下去，倒時發了水泡在王妃臉上，怕是會留下疤痕。”

    水泡長在臉上，一旦破了，就是毀容性的傷痕，極難治癒。

    對於這張臉，謝傾暮並不是非常看中。

    “無礙，比起臉，我的命更重要。”

    疫病還能拖上幾個月，但風寒拖不得。

    她還不想現在就死。

    萬一殷瀾庭又帶兵打過來呢？

    “好，草民這就去為王妃煎藥。”

    大夫關上門離開，無聲雙手握住謝傾暮的手，眼神堅毅。

    “你能這麼想是最好，以後若是有人敢因此嘲笑你，我定撕爛他的嘴。”

    謝傾暮抬眼仰視無聲，四目相對。

    空氣中的溫度緩緩攀升，連氣氛也曖昧幾分。

    少時，謝傾暮縮了縮脖子，忍不住發問。

    “無聲，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

    無聲趕緊放開謝傾暮的手，嫌棄的在衣袍上狠狠擦拭。

    謝傾暮看她這表現，又惡趣味的繼續捉弄她。

    “其實只要是長得好看的人，我都會給機會的，你要不要試試？”

    無聲如避洪水猛獸般起身，如芒在背，身上的雞皮疙瘩冒起。

    她要是敢這麼做，殷承昭還不得把她扒皮了掛城門上示眾。

    “我求求你趕緊把解藥做出來吧，我現在就只想要解藥。”

    謝傾暮撇了撇嘴，臉上滿是失落。

    “我長得也不差啊，你這是嫌棄我？”

    無聲：“……”她之前就應該拒絕謝傾暮的要求，換其他人來跟著她。

    ——

    這一場風寒，連帶著害謝傾暮發起高燒，一連數日，不曾退下。

    這些天她無力躺在床上，紅疹爬上她的臉，最後慢慢發腫發脹，冒出水泡。

    晚上無聲替謝傾暮擦背時，看到她身後的水泡還被壓破好幾個。

    傷口流出的黃色液體乾透，沾在背上，衣服上。

    破皮的地方，留下一圈一圈的褐色痕跡和疤痕。

    饒是每天堅持喝藥，謝傾暮依舊高燒不退，風寒不減。

    在這麼下去，別說毀容，她的小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謝傾暮嘴上安慰無聲，這沒什麼大不了。

    她自己也猜測，估計是她這次真的太亂來，導致身體這般扛不住風寒。

    只要她內力恢復，調整身體，慢慢就會好起來。

    棘手的是她還中了毒。

    這毒發作，害她沒有精神，她嚴重懷疑她的高燒和這毒也脫不了關係。

    這日，賀霄忙裏偷閒，抽出一點時間過來看望謝傾暮。

    謝傾暮始料未及，連起身招待都費勁。

    “實在不好意思……咳咳……”

    她抑制不住的咳了兩聲，在無聲的攙扶下緩慢從床上坐起。

    “之前還說要去調查張御醫的事，結果現在染了風寒，躺在床上哪也去不了，反倒麻煩賀將軍過來看望了。”

    說到末尾，她嗓子眼發癢，又忍不住咳了幾聲。

    賀霄凝了凝眉，眼底滿是憂色，喟然長嘆。

    “我都聽說了，是王妃外出找藥材，這才害得王妃感染風寒。

    也是怪我們沒用，到現在也沒能醫治好王妃。”

    “將軍別這麼說，與你們無……咳咳，無關……咳咳咳……”

    謝傾暮這一咳，差點停不下來。

    再這麼咳下去，只怕高燒風寒未去，她的肺也得出問題。

    其他人聽著她的咳嗽聲，心揪起來，眉頭一個皺得比一個深。

    “關於張御醫的事，實在抱歉，到現在我也沒有查出什麼線索。

    張公子已經重新去檢視現場，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有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