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失敗，她的計劃實際還是達到預料中的效果。

    殷承昭盯著杯子裡碧波輕蕩地茶水，茶香嫋嫋，他卻是連碰一下的想法都沒有。

    要是謝傾暮待他的禮數有白素柔的一半，他也不至於對著一碗茶，能生出一股子怨氣。

    “昨晚側妃說過的話，想必還不至於忘記吧？”

    聞言，白素柔心頭有股不好的預感。

    她斂起眼底其他的情緒，穩住心緒出聲詢問。

    “不知王爺說的是哪句話？”

    殷承昭冰冷的臉上，忽然勾起一抹笑。

    笑裡含著陰鷙的寒意，如同陰狠毒蛇的注視，看得白素柔心底莫名涼了半截。

    “本王記得，側妃說過，若是抓到害王妃的人，定不能輕易放過他。”

    果然是這句。

    聽著這話從殷承昭的嘴裏說出，白素柔不驚嚇得小心臟只剩一丁點溫度。

    這件事都是雙燕按照她的吩咐去辦，雙燕的把柄被她捏在手中，不可能供出她。

    她在旁邊坐下，佯作關心問道：“王爺這是已經找到人了嗎？”

    她話音落下，外面傳來何威的聲音。

    “王爺和側妃在裡面談話，菜先放回去，一會兒通知你們，你們再過來上菜。”

    上菜的下人聽到這話，揶揄的笑在臉上藏不住，嘴角更是肆無忌憚高高揚起。

    幾人在何威面前裝也不裝一下，三五成群的往回走，還不停低聲議論。

    何威看他們這興奮的模樣，估計不出半個時辰，整個王府都要知道王爺和側王妃還沒用晚膳，已經迫不及待先一戰。

    白素柔聽著外面何威的聲音，心中一沉，臉色頓時白了三分，心緊張得砰砰擂鼓。

    屋內氣氛愈發壓抑，殷承昭撥弄火盆中的煤炭，出聲打破突然而至的詭異沉默。

    “找到了，她現在就在本王身側。”

    他一抬眼，白素柔冷不丁撞入他冰冷的墨眸中。

    被野獸盯上的強烈危險感在她腦海中肆意叫囂，急切提醒她遠離身旁的這個男人。

    可她的身體愣在原地，彷彿被人人挑了經脈，無法動彈。

    白素柔強忍著心頭的恐懼，努力擠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王爺，你這是在和妾身開玩笑嘛？妾身怎麼可能會害王妃呢？”

    殷承昭仄歪著頭，打量白素柔這個怪異的笑，深入寒潭的墨眸中神色漠然。

    “看來，你還真當本王很好騙呢，到現在都還在心存僥倖

    你以為本王不知道你早與越王暗通款曲？”

    白素柔小尾指下意識抽了抽，但還是盯著莫大的威壓，和殷承昭對視。

    殷承昭看著她臉上表情的反應，語調一揚。

    “也是，畢竟你那個老糊塗的爹都被你騙過了，不過這些事，實際本王早以知曉。”

    聞言，白素柔臉上怪異的笑宛如岩漿緩緩凝固，變得僵硬冰冷。

    如同她的一顆心，徹底冰寒，彷彿被放置在外面嚴冬的寒雪中，被冷酷冰封，失去跳動。

    殷承昭放下手中的火鉗，坐直了身子，慵懶的倚著椅背。

    鋒利的眉眼倦怠的打量眼前已經被嚇得失去反應能力的獵物，眼底流出幾分失望和無趣。

    如果是謝傾暮，她絕不會是這種束手待斃的反應。

    無論是作為女人，還是作為獵物，白素柔和謝傾暮比，壓根不是一個檔次。

    回想小姑娘每次垂眸古靈精怪轉動眼珠子，無意露出左眼皮上的痣，就像是小狐狸不經意露出自己小尾巴的模樣，真想在她臉上輕輕捏一把，不忍戳穿她。

    “若非謝傾暮，你當真以為你昨日能進得了本王的府門？”

    白素柔被殷承昭身上的威壓壓制，噤若寒蟬。

    她的心臟像是被一雙大手緊緊握住，隨時可能被捏爆。

    聽到他這話，白素柔也知道殷承昭多半是對她動了殺意，臉更是慘如白蠟。

    “王爺，此事與越王無關，是妾身傾心王爺，纔有意想要接近王爺，引起王爺注意。”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一口咬死這個理由。

    殷承昭的氣場太過強悍迫人，剛纔是她大意被嚇住，纔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露出馬腳。

    她與越王從來都是偷偷會面，沒有人發現。

    聯絡的紙條也都當場銷燬，不留痕跡。

    殷承昭不可能有她和越王見面的證據。

    她說著，眼眶中的淚珠如斷線的珠子，一顆一顆滾落而下，在她悽慘的臉上，留下惹人憐的唯美。

    “這種鬼話，側妃還是留著下去和鬼說吧，本王也聽不懂。”

    “……”白素柔擦著淚，哭得更委屈：“王爺，你這是不相信妾身？”

    她問的是疑問句，說出來的語調，卻是帶著股肯定得意味。

    以往她一哭，其他男子都是圍上來關心她，這是她的殺手鐗。

    然而面對殷承昭，這招似乎不太奏效。

    殷承昭只是冷冷睨著她，一言不發。

    空氣中的氣氛逐漸緊繃，令人有些壓抑，連呼吸也有些困難。

    “美則美矣。”

    殷承昭忽然出聲嘆了嘆，起身朝外走去。

    門被開啟，外面寒風吹到白素柔身上，臉上淚痕風乾，才把她的神智拉回來。

    她起身福了福身，目送他離開，也不敢問雙燕的事。

    莫非……是雙燕背叛了她？

    不然殷承昭如何會連她與越王的事都知道？

    她攥緊拳頭，現在想這些也無用。

    殷承昭已經知道她和越王有私，又知道昨晚謝傾暮院中的事與她有關，他會怎麼處罰她？

    想到這，白素柔忽然愣了一下，殷承昭剛纔並沒有說要處罰她。

    莫非，他是默許了她和謝傾暮作對？

    如此一想，這也對得上。

    之前殷承昭不知道謝傾暮是西商的公主。

    現在知道了，對她的感情自然不可能像從前一樣。

    恐怕只會疑心，以前謝傾暮接近他，是別有目的。

    想到這，白素柔又鬆了一口氣。

    殷承昭留她，估計是想讓她在後院與謝傾暮相制衡。

    即便她與越王有私，殷承昭也可以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

    第二天。

    謝傾暮披著羽絨披風蜷縮在貴妃榻上，身前的暖意勉勉強強，身後一股子的冷意緊貼她後背。

    她的目光盯著面前唯一的一個火盆，懷疑人生。

    之前明明都有三個火盆的，現在怎麼只剩下一個？這還怎麼過冬啊？

    更何況室內還這麼大，暖意不集中，不圍著火盆，壓根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溪風和溪月都被殷承昭調走去辦別的事，現在這個院子裡，唯一能用的也就只剩小梁。

    “小梁，怎麼回事？怎麼今日只有一個火盆？”

    小梁站在旁邊瑟瑟發抖，嘴巴還沒張開，就先聽到她牙齒打顫的聲音，聽得人揪心。

    謝傾暮一把將她拽過來，拉住她的手。

    冰冷的寒意附在她的肌膚上傳入身體中，想要把她的血液一起凍住似的。

    她拉著小梁的手放在火盆邊上烤，一邊雙手搓著小梁的小手，掌心裏像是捂了一塊冰。

    小梁有些不忍看謝傾暮，低著頭道。

    “王妃，奴婢去庫房，那裏的人說我們羑里院的人也不多，兩盆炭就夠了。

    奴婢看見曦香院的人去領，領了整整七盆，怎麼看，都像是把我們的那一部分撥給了他們。”

    一股濁氣堵在謝傾暮的嗓子眼裏不吐不快，可又吐不出來，她忍著沒發作，催促道。

    “然後呢？”

    小梁兩道秀氣的黛眉蹙了蹙，愁苦的臉上更是多了幾分委屈。

    “然後奴婢就去問，憑什麼他們曦香院的炭火就那麼多？

    他們就說，王爺天天晚上去曦香院，自然是不能讓側妃凍著了。

    側妃要是凍著了，王爺會心疼側妃，會發火的，他們也得跟著挨罰。”

    “……”謝傾暮嘴角的肌肉抑制不住的抽了抽，這都他媽什麼狗屁？

    看白素柔得寵，直接把羑里院的份例劃給曦香院，這庫房的下人，還挺會做人啊。

    她即便不得寵，也是西商國的公主，豈容他們一群下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