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景言聽到這個稱呼險些噴出來，大叔，他有那麼老嗎？

    “給你點甜頭還長膽子了是吧？放心，你太嫩了，我對你沒什麼興趣。”戚景言擺擺手，“不過你如果想搬出來住，我倒是可以給你安排一套房子。”

    “謝謝，我先把錢送回去再說吧。”沈颯小心翼翼的把蛋糕盒子扣好，放在一旁。

    她一直夢想能早早湊足弟弟的彩禮好離家出走，沒想到這夢想這麼快就實現了，接下來頂著個已婚身份要怎麼辦，她得好好考慮一下再說。

    雖然戚景言給了她很多錢，但這筆錢她並不打算動用，她想先找份工作。

    她送過外賣，當過跑腿，僅有高中學歷的她應聘不了太好的工作，就連想做服務行業人家都嫌她醜。

    她很窮，之前爲了錢，只要是不觸及底線再苦再累她都願意試試，現在沒了錢的壓力，她打算找份正經工作，然後一邊攢錢交學費，一邊繼續補習，遲早要回到校園裏。

    見她又恢復了之前那副深沉的樣子，戚景言不禁覺得好笑——這是隻貓啊，給口凍幹就讓你摸兩下，摸完了又跑旁邊自閉去了。

    沈颯自閉到睡著，一覺醒來之時車子已經到半天了。

    戚景言正坐在一旁不耐煩的刷手機，這破爛城中村，原本他還想去沈颯家湊熱鬧，現在他巴不得趕緊扔下她走人。

    “啊，我好像睡著了。”沈颯不好意思的拿過包包，“抱歉，我這就走。”

    “加個微信留個電話吧。”戚景言隨口說著，“免得回頭我連自己老婆都聯絡不上。”

    “老婆”這稱呼讓沈颯臉一紅，直到現在她都還沒適應自己的已婚身份。

    戚景言遞手機過來讓沈颯掃碼，溫暖的掌心觸碰到沈颯稚嫩的指尖，沈颯小心的縮了縮手，似乎是怕他嫌棄自己一樣，飛快的掃了碼加上微信，又留下電話。

    “衣服。”戚景言提醒著。

    “我先拿一套，拿太多回去我弟會搶。”沈颯解釋著。

    “隨你。”

    沈颯隨手拿起之前的蛋糕盒子下了車，擺擺手說，“那我走了，今天真的謝謝你。”

    戚景言一秒鐘都不想多呆，他做了個“有事打我電話”的手勢，一腳油門離開了這裏。

    直到他走遠，沈颯纔有種從美夢中醒來的真實感，她嘆了口氣，深一腳淺一腳的朝家裏走去。

    沿著泥濘小路走進小區，又摸黑上了四樓後，她剛敲開家門，弟弟沈佳樂不耐煩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了出來：“敲什麼敲，催命呢啊！”

    “是我。”沈颯在門外說道。

    沈佳樂今年19歲，他是在沈颯1歲時出生的，當時她被查出白血病，具體細節她當然不會記得，只是聽爸媽說，爲了得到要救她性命的臍帶血，他們才懷了弟弟，弟弟出生後，才把她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爸媽常說，她第二條命是弟弟給的，所以這輩子要好好對弟弟。

    好好對，她倒也想。

    從小到大她好吃好喝的讓給弟弟，甚至高考完連大學都沒錢上就是爲了供弟弟上高中，可弟弟不但學習成績最爛，就連生活費都要動不動找她補貼，還總對她惡語相向。

    “醜八怪回來了？”沈佳樂開了門，懶洋洋的看著站在眼前的姐姐。

    他一米八的個頭，又高又壯，這幾乎是喝光了家裏的牛奶，吃光了家裏的雞蛋才喂出來的體格，相較而言，她和姐姐沈秋反倒都像是營養不良一樣。

    沈颯已經記不清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叫自己丑八怪的了，她懶得理，之前她是打不過弟弟，弟弟又有爸媽撐腰，而現在，她馬上就要搬出去了，纔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跟她計較。

    她隨手將包包和衣服的袋子放回臥室，沈佳樂看著那包裝精美的禮袋，心思不由活泛起來。

    沈颯換了衣服卸了妝，見媽媽正在廚房做菜，於是挽起袖子上前幫忙。

    雖然討厭自己無休止的被弟弟吸血，可一想到爸媽爲了救她的命花光了家裏積蓄，甚至高齡產子，她就怎麼都恨不起來。

    做好晚飯，沈颯將飯菜端上桌，又照例給爸爸沈正民倒上一杯酒，沈正民愛喝酒，有時候喝醉了就總砸家裏東西發泄。

    桌上，一家人各自沉默的吃著飯，沈颯猶豫著怎麼開口說錢的事，沈佳樂卻突然說：

    “姐，你新衣服挺好看，給我吧，我想送給然然。”

    “什麼新衣服？”沈颯臉色一變，“你剛纔進我房間了？”

    “是啊，我還翻了你的包，看到包裡有張卡。”沈佳樂變戲法似的從兜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拍在桌上，“姐，這裏有多少錢？”

    沈佳樂只會在討好沈颯或者要沈颯給錢時纔會嘴甜的叫她一聲“姐”，見他這麼說，王京花也不由看向沈颯。

    沈颯看著弟弟那張欠扁的豬頭臉，恨不得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頓，可一想他沙包大的拳頭，算了。

    想想臍帶血，想想臍帶血，想想臍帶血，聰明的女孩能屈能伸。

    “你真搞到六十萬了？”王京花喜出望外，定定的看著桌上的銀行卡，鬆了口氣似的說，“這下家樂跟然然可以早點訂婚了！”

    她自顧自開心著，似乎根本沒想過問這錢是怎麼來的，哪怕女兒是偷、是搶、是賣身都無所謂，只要錢沒髒就行。

    爸媽的重男輕女時常讓沈颯懷疑——當年他們真的願意爲了救自己傾家蕩產嗎？

    有時候她總覺得自己纔像那個臍帶血供給者，倘若不是因為她的確比弟弟大一歲的話。

    “你咋一下這麼有錢？”沈佳樂上下打量著沈颯，“該不會是因為你結婚了吧？”

    “結婚？”王京花這次終於看向了沈颯，音量也不由提高了好幾度，“對方給你多少彩禮啊？這60萬，就是對方給的？”

    沈佳樂又從口袋裏掏出沈颯的結婚證，摔在桌子上，他嘲諷道：“我這二姐夫看上去倒是挺帥哩，也不知道他是眼睛瞎了還是咋的，看上我姐了。給我姐60萬彩禮，還給我姐買衣服——姐，你不能是跟人睡了吧？”

    我睡你大爺啊！

    多年來的隱忍之怒在這一刻突然爆發，沈颯也不顧自己是不是嫁了人能幫自己撐腰了，臍帶血救過自己的命又怎樣，工資、彩禮、十幾年任勞任怨的照顧弟弟，她早就還清了吧！

    她豁然起身，端起桌上的稀飯兜頭潑在弟弟臉上：“彩禮錢我給你了，以後自己賺錢自己花，別想從我身上薅羊毛，聽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