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白塘他們進門，白胖的小男孩抽出雞腿，頂著滿臉油光仰頭看向他身邊瘦小的女人。

    “媽，就是他們給錢嗎？有錢了給我買手機，我要最新款的那個手機，八千塊錢的那個！”

    瘦弱女人寵溺地在兒子腦袋上摸了一把，眼中都是難掩的溺愛。

    “行，兒子說啥就是啥，拿著錢媽馬上就帶你買手機去！”

    白胖男孩撇著大嘴笑了，三兩口就將剩下的雞腿給吃完了。

    鬱澤獻擰眉看著他那副吃相，臉上毫不掩飾寫著“嫌棄”兩個字。

    之前看桃桃狼吞虎嚥的模樣，鬱澤獻一直覺得挺可愛的。

    直到看見這個小男孩。

    鬱澤獻纔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真的有看見第一眼就會令人生厭的孩子。

    這個小男孩，應該就是趙盼盼還在上初三的弟弟。

    可馬上都要上高中的人了，怎麼看著還跟個巨嬰似的？

    拿趙盼盼換彩禮，就爲了給這孩子娶媳婦？

    聽著那母子二人的對話，白塘感覺有些不對，回頭問向剛纔接待的同時。

    “他們說什麼錢？”

    白塘記得趙盼盼資料顯示，她家所在山村貧窮落後，西北地區土壤也不肥沃，莊稼收成並不好。

    除了稀少的收成，家家戶戶只能靠國家每月發的幾百塊低保過日子。

    這種家庭條件，他怎麼好意思張嘴就要八千塊的手機？

    八千塊，足夠這種家庭幾年的生活費了吧？

    接待的警察晃晃腦袋，“不清楚，他們來了就說要找趙盼盼案的負責人，別的再問什麼都不肯說。”

    白塘點頭表示明白，隨即走到那對夫婦面前。

    “你們好，我叫白塘，是趙盼盼自殺案的負責人，你們是來辨認遺體的嗎？”

    瘦弱女人摟着兒子沒吭聲，反倒是她旁邊黝黑矮小的男人開口了。

    “辨什麼遺體，老子早就說過不給那賤人收屍了，我是來要錢的！”

    矮小男人一臉理直氣壯，伸手就管白塘要錢。

    白塘盯著男人黢黑的手心，忍不住一懵。

    “什麼錢？”

    矮小男人一瞪眼，在黝黑的膚色襯托下，那雙眼白顯得格外瘮人。

    “哎喲，你們說話不算話是吧？上週你們給我打電話說那賤人死了，你們能給賠償五萬塊錢，我們是來拿錢的，沒錢誰過來啊！”

    矮小男人張嘴閉嘴“賤人”，甚至連趙盼盼的名字都不願意提。

    他們真的是趙盼盼的父母嗎？

    白塘強忍著不悅，耐心朝男人解釋。

    “你們可能誤會了，警方從沒給過這種通知。”

    也就是白塘這會兒心情好，要是換做脾氣暴躁的時候，他早就張嘴開罵了。

    趙盼盼是自殺，就連保險公司都不會賠償。

    更何況就算真是意外身亡，也沒有警察局賠償的道理啊。

    白塘說完，矮小男人和瘦弱女人當場跳著腳就急了。

    “哎喲沒天理啦，警察怎麼還騙人呢？”

    “我們大老遠的過來，光坐火車就坐了五天，三個人車費花了好幾百呢，到這了又反悔不給錢，我要去告你！”

    這兩口子耍無賴似的，直接坐在會客室的地上扯著嗓子就開嚎，壓根不顧旁邊還有個胖兒子看著呢。

    “趕緊起來，這是警察局，不是你們鬧事的地方！”

    白塘見過不少這種耍賴鬧事的，他們這招或許對別人管用，但在警局可不好使。

    會客室裏的警察們就冷眼看著這對夫妻鬧事，連個搭茬的都沒有。

    中間一整塊空地，都是他們夫妻的發揮場地。

    夫妻倆哭鬧了半天，見實在是沒人搭理他倆，這纔不情不願地起身擦了眼淚。

    看這嫻熟的模樣，估計以前沒少幹過撒潑耍賴的事。

    “你們啥意思？就是不給錢唄？”

    後面一個小警察都氣笑了：“趙盼盼又不是我們害死的，警方辦事都有記錄流程，我們憑什麼給你們錢啊？”

    那白胖小子一聽，胖乎乎的大臉一擰，立馬扯著嗓子哭起來了。

    “嗚嗚嗚，你們騙我，你們說那個賤人死了有錢拿我纔跟你們過來的，我不管，我就要手機，我就要手機！”

    一個眼看著快成年的男孩，這會兒哭的滿臉鼻涕，看著都讓人厭煩。

    白塘蹙了蹙眉，突然理解趙盼盼了。

    看這男孩的模樣，也知道趙盼盼在這種重男輕女的家庭生活有多艱難。

    難怪周通那點微不足道的關心，都足夠讓她至死念念不忘了。

    白塘嚴肅道：“趙盼盼系自殺，警方只是按程式辦事，不會給你們任何賠償，如果你們繼續鬧事勒索的話，我們只能將你們強制拘留作為處罰了。”

    白塘算準了這夫妻倆，就是想榨乾趙盼盼最後一滴血，用她的死給弟弟撈點好處。

    可聽完白塘的話，那夫妻倆頓時炸毛了。

    “你說誰勒索呢？誰勒索了？明明是你們又打電話又發短信的讓我們過來，我還要告你們詐騙呢！”

    “說了給錢又不給錢！”

    白塘蹙眉道：“電話和簡訊的記錄還在嗎？”

    那夫妻倆趕緊掏手機，找出通知他們來京都領取賠償款的簡訊介面。

    白塘看了一眼。

    的確是有這麼條簡訊，簡訊時間在一週前。

    白塘立刻讓同事去查了傳送簡訊號碼的戶主資訊。

    資料顯示，發信人的ip地址也在京都，但查不出具體身份，顯然並不是警方。

    也就是說，趙盼盼父母，是被其他人騙到這裏來的。

    “你們在京都除了趙盼盼，還認識其他人嗎？”

    白塘隱隱感覺，事情似乎遠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

    夫妻兩人搖頭，“不認識。”

    他們幾十年都窩在那個小山村，要不是趙盼盼上大學來了京都，他們這輩子都不會來這麼繁華的大城市。

    白塘點點頭，“我知道了，有人冒充警方將你們騙到了這裏，我會讓同事先給你們安排一家酒店住下，警方肯定拿不了賠償金，不過這件事或許還有隱情，反正你們都到這了，就配合警方調查吧。”

    夫妻倆人對視，眼中都是難掩的失落。

    本來以為來了就能拿錢，鬧了半天原來是被騙了！

    反正警方安排酒店不花他們的錢，那就先住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