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話題終究還是來到了最重要的那件事情上。

    沈嘯沉默片刻，欲言又止，而後看了一眼聞渠。

    這並非排擠，而是保護。

    總督察擺了擺手，聞渠起身走了出去。

    “您得先保證我說了之後您別生氣。”沈嘯耍了個小賴皮。

    同時，也試探一下總督察對於自己的底線在哪裏。

    總督察笑了笑，道：“你儘管說，我現在除了頭上這頂帽子，幾乎是啥都不剩了，還有什麼事能夠比這事兒更生氣的？”

    沈嘯點了點頭，道：“其實這件事不管是誰做的，對您來說並不重要。”

    “哦？”總督察皺眉道：“難道你認為我並不關心？”

    “不，不是不關心。”

    沈嘯看著總督察的眼睛，道：“而是您不敢。”

    此言一出，總督察的眼神忽然便冷了下來。

    這一刻，沈嘯真正感覺到了什麼叫做不怒自威。

    那種長期身居高位帶來的壓迫感，不是常人能夠模仿出來的。

    辦公室裏一直沉默了很久很久。

    總督察終於疲倦地擺了擺手：“你繼續說。”

    “明面上來看，唐寮的事情是島國人做的，但任何有腦子的人，都能夠看出來這是一場拙劣的栽贓！”沈嘯道。

    “是啊，但我手下的督察大人們，還真就因為這場栽贓而殺了小島這些島國人！”

    總督察嘆了口氣，眼中的怒意一閃而過。

    “所以，現在就算不是島國人做的，也必須是。”

    沈嘯道：“歸根結底，並非是因為喬督察或者嶽督察等人愚蠢，而是因為他們當時已經被數目過大的損失激昏了頭腦，失去了判斷能力。”

    “可話又說回來了，此事不是島國人所為，更不可能是您日不落人所為，那就只能是您不願意承認的那個敵人。”

    總督察又看了一眼沈嘯，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是的，當時在我們手下毫無還手之力的敵人，竟然搖身一變，成了我現在也不想去面對的人。”

    沈嘯道：“這並不是您的責任。”

    總督察皺了皺眉：“你說什麼？”

    “我說這並不是您的責任。”

    沈嘯重複了一遍，繼續說道：“歸根結底，是遠在世界另一邊的......唐寧街10號發出來的指令，您也不得不遵守。”

    聽到這句話，總督察猛然起身，目光如炬地看著沈嘯。

    唐寧街10號代表著什麼，他自然清楚。

    沈嘯的話意味著什麼，他也明白。

    因此他纔會如此震驚。

    一個如此年輕的生意人，為何會對日不落所處的國際局勢看得這麼清楚呢？

    “你到底知道什麼？”

    “我只是根據目前的局勢做出的正常分析。”

    沈嘯微笑道：“上面的決定，最終卻要您來承擔罵名，我認為這很不公平。”

    “公平？”

    總督察冷笑兩聲：“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命令就是命，若是違反了命令，還有何顏面去見女王陛下？”

    雖然總督察如此說，但沈嘯仍然聽出來了他語氣中壓抑著的不忿。

    是啊，憑什麼呢？

    “誠然，女王陛下沒有錯，邱吉爾閣下也沒有錯。”

    沈嘯嘆了口氣：“若是島國人沒有把戰火蔓延到深城以南，您就可以一直在這裏當受人尊崇的總督察大人，可惜現在，您卻要處處受制於一個彈丸小國。”

    “總督察大人，您現在還覺得，這是一個拙劣的栽贓嗎？”

    總督察猛然回頭，眯著眼睛看著沈嘯。

    “沈嘯，如果不是確定唐寮的事不是你做的，我今天可能就會直接殺了你。”

    總督察道：“你這樣的人，如果不能成為我忠誠的手下，遲早就會成為我的心頭大患。”

    聽到總督察的話，沈嘯卻沒有絲毫慌亂。

    “在我們古代的文化中，一直有一種中正平和的說法。”

    沈嘯似乎在說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想必總督察大人一定聽過這句話。”

    “買賣不成，仁義在。”

    “換而言之，不是兄弟，我們也可以是商業夥伴；不是商業夥伴，我們也可以是朋友；不是朋友，也可以是點頭之交。”

    “統治與被統治，從來就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

    總督察耐心地聽完沈嘯的話，忽然笑了笑：“你不是在和我說你們的傳統文化，而是想要顛覆我的思想理念。”

    被揭穿了心思，沈嘯也不覺尷尬，笑道：“不敢。”

    “做都做了，還不敢。”

    總督察搖了搖頭，笑道：“馬列的書，我也涉獵過一些，但不適合我們這種人，你要知道，在我所處的環境中如果敢發出這樣的聲音，是立刻就會被另一種聲音所淹沒的。”

    “好了，不說這個。”

    看到沈嘯張嘴，總督察急忙打斷了他：“你說的很對，這個所謂的栽贓，最終導致的結果就是，我不得不和島國人的敵人合作了。”

    “敵人的敵人也許就是朋友。”

    沈嘯道：“哪怕只是暫時的，您說呢？”

    “你是那邊的人？”總督察忽然問道。

    沈嘯搖了搖頭：“不是。”

    “最好不是。”

    總督察道：“那依你之見，我應該如何處理這件事？”

    “此事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的，但對您來說，現在最要緊的，卻是將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沈嘯道：“然後等。”

    “等？等誰？”總督察道：“你前面的話，我已經安排人去做的，但是這個等，我卻是想不明白。”

    “等亨德勒先生背後的勢力發表態度！”沈嘯毫不猶豫地說道。

    總督察挑了挑眉，而後又搖了搖頭：“那些人身處太平洋彼岸，隔岸觀火賺得盆滿缽滿，根本沒有理由來趟這趟渾水。”

    沈嘯笑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否則他們怎麼有理由來分這塊誘人的蛋糕呢？”

    “哼！”

    總督察張了張嘴，想要罵兩句，但最終沒有罵出聲來。

    “明面上，您對島國的態度要緩和再緩和，但我們雙方都知道，已經沒有緩和的必要了。”

    沈嘯眼神一凝，道：“因此私底下，事就要做絕。”

    “你難道想要讓我發兵打過海對面去？”總督察大人一吹鬍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