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衛舜手持超薦燈靠近牆腳時，陳大海和曹輝的眼神仍舊茫然無神，就像是兩個痴呆兒一樣，眼中沒有絲毫神智。

    但等那盞燈擺在面前，情況瞬間變了。

    或許是因為死亡時間更近，曹輝的眼神率先有了神采，靈動起來，目光在院子裡面各色人等身上掃視，似乎不明白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

    幾個呼吸過後，陳大海的表情也慢慢有了變化。

    看著他們倆，衛舜先前隱藏起來的不安慢慢放下。

    好像，亡魂也沒那麼可怕？

    他沉默片刻，再次低聲重複道：

    “曹輝，陳大海，你們有沒有什麼心願未了，我可以替你們傳話。”

    “只有今天一次機會，錯過就沒了。”

    已經是遊魂模樣的曹輝回過神，滿眼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青年。

    院子裡有許多他的家人，按理說，這些人不應該出現在海城纔對……

    還有衛舜這小子。

    自己跟他的賭約幾乎傳遍全網，不管是陳家人還是曹家人，都不可能歡迎這個滿嘴瞎話的小神棍。

    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裏？！

    此時，衛舜腦海中響起提示音。

    【請宿主注意，亡者死後若無人提醒，將不會記得自己死亡的事情，您需要先告知他們已經死亡的事實。】

    聽到系統提示，衛舜終於看懂了曹輝臉上那種古怪的表情。

    他輕咳一聲，道：

    “曹輝，陳大海，你們已經死了。”

    “陳大海，你的死亡原因是在戶外直播山地摩托時墜崖，搶救無效。”

    “曹輝，你爲了發泄情緒，去高速路上飆車，但違反法規，在隧道里去往對向車道，對向貨車閃避不及，你因此身亡。”

    “現在明白髮生什麼了嗎？”

    院子裡陷入良久的沉默。

    曹輝和陳大海，此時都在竭力消化自己已死的事情，意識中不斷有碎片化的記憶閃過，他們需要將臨死前的最後記憶自行拼接在一起。

    而四周，不論曹家人還是陳家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他們中大多數人都不太清楚這突然出現的年輕人到底是來幹啥的，但也從網上得知了衛舜與曹輝的賭約。

    要說這人是真心來接單做生意的吧，也不大像……

    別人做法事，要麼僧袍道袍加身，唸經擺壇，在靈前做各種儀式，還得讓孝子們披麻戴孝轉圈圈。

    這年輕人卻自己拿著個不知是什麼的油燈，跑到牆腳自言自語，看起來就神叨叨的！

    只有陳大海的父母，小跑著跟到了衛舜身後。

    陳父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音量壓得極低：

    “衛先生，您看見大海他們了嗎？”

    衛舜回頭一看，就看到了陳父陳母滿是期待的臉，兩張蒼老的臉上，眼中似有淚光閃動。

    他頓了頓，也沒隱瞞，點頭道：

    “嗯，他們都在這裏，但是亡魂如果沒人提醒，就記不起自己死前的痛苦和記憶了，所以他們現在還在回憶。”

    “有什麼想說的，還是再等一等吧。”

    得到衛舜肯定的回答，陳父陳母捂住嘴，忙不迭地拼命點頭。

    他們並不懷疑衛舜所言的真實性。

    或許其他人沒注意到，但剛纔衛舜點燈的時候，陳母就在邊上看著。

    她親眼所見，那盞古樸油燈一點燃，天色立馬就變陰了。

    要不是真有本事，能弄出這呼風喚雨的動靜來嗎？

    等待顯得寂靜而漫長。

    曹家人那邊，人堆裡，一直看不慣衛舜的曹豐偷偷從兜裡摸出了一支手機。

    那是他堂弟曹輝的手機，死後被交給了家屬，曹豐知道密碼。

    由於曹輝是助理，“機車是命”這個賬號曹輝和陳大海的手機都能登陸。

    而曹豐揹着所有人避開人堆，已經開啟了這個賬號，點開了直播！

    直播間裡。

    曹豐將鏡頭對準牆角的衛舜和陳父陳母，低聲道：

    “我是曹輝的堂哥，現在我在陳家，正在處理曹輝和陳大海的後事。”

    “之前跟小輝打賭的那個傢伙也已經來了，牆邊上那個就是，你們應該認得他長什麼樣。”

    “呵呵……這小子年紀不大，倒是挺會忽悠人的，說話一股子神棍味兒，不害臊！”

    “看看，看看吧，他後面是陳大海的父母，老兩口都信他得很，他在院子裡發癲，陳家父母還跟著看呢！”

    他選擇將現在的事情直播給大家看，就是認定了衛舜這次是來招搖撞騙的。

    說不準，堂弟就真是被這小子給咒死的！

    現在曹輝已經沒了命，這個姓衛的，也不能好過！

    果然，直播間很快涌入不少觀眾，彈幕迅速飄了起來。

    【什麼情況這是，機車是命又開播了？】

    【看看清楚，開播的是助理他堂哥，你們看，衛大佬就在那邊呢！】

    【握草，還真的是大佬！】

    【剛纔這堂哥說啥來著，大佬是來接單幹活的？哦對，他跟曹輝那個賭約！】

    【今天要開眼了嗎，好激動（蒼蠅搓手）】

    看著這些彈幕，曹豐氣得臉都有些綠了。

    自己開播，是想讓這幫網友看清楚衛舜究竟是個什麼貨色，不是來給衛舜帶流量的！

    曹豐壓低聲音冷笑道：

    “還捧著他呢？我說你們網友應該也跟我一樣是年輕人才對，怎麼這麼封建迷信啊？”

    “反正，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你們要不信，等著看吧！”

    說完，他也不管彈幕網友們在說什麼，徑自又走近了些方便收音，將鏡頭繼續對著牆角。

    小院牆角。

    衛舜盯著眼前兩個似乎已經完全恢復神智和記憶的遊魂。

    陳大海轉頭看曹輝：

    “輝子，你咋也沒了，怎麼事兒，要跟我殉情？別吧，都是大老爺們……”

    他顯然想起了之前發生的所有事，但很鎮定，居然還有功夫開玩笑。

    曹輝笑了，笑得很難看：

    “大海哥，你心態可真好，人都沒了還有心思扯淡。”

    陳大海虛幻的手拍了拍他肩膀，嘆了口氣。

    “你說說你，乾的都是些什麼事兒啊？之前早就跟你說過，別老跑去高速上飆，尤其隧道里頭，你騎車比我瘋多了。我還只是整活，你這費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