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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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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眼中有耳

    “手上有眼,眼中有耳,耳裡有鼻,無中生有,心中有刀.”

    “今天就和大家說說,什麼是‘眼中有耳’。”

    “千術即騙術,所謂眼見為實,在老千這一行裡是最不可靠的信條。以我多年的江湖經驗,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眼睛是最容易欺騙的。不信?大家請看……”

    今天上課的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老頭,姚老師。

    姚老師六十多歲的樣子,背微微佝僂,稀疏的灰髮用廉價的髮膠固定得一絲不苟,說起話來臉上的褶子可以夾死蒼蠅,一口黃牙,說話自帶一股濃濃的煙味,這位似乎剛從半身不遂中恢復過來,舉止僵硬,拄著一根柺杖,走路一瘸一拐,但是他眼裏偶爾閃過的精芒卻如同刀子一般,給我一種眼睛受傷的感覺。

    “這形象……讓我想起江湖賣假藥的。咱們猜猜他多少歲,輸了洗一個星期的衣服怎麼樣?”小胖無聊地小聲提議,這小子不懷好意地看著我和傅凌雲,跟我們打賭他從來沒贏過,但屢敗屢戰,精神可嘉。

    “我也來我也來,先說好,如果你的答案跟我們的相同,就算你輸。”坐在他們前面一桌的河馬是打賭受害最嚴重的,逢賭必輸,沒有之一。

    “行,贏了你們那麼多次,我都不好意思了,就輸一次兩次給你們,當作細水長流吧。”我作為醫科專業生,一眼就看出了老師的年齡,不想太佔眾人便宜,乾脆把條件放寬,“只要指出他是那個年齡段就行,誤差最小的贏,誤差最大的請今晚擼串,另一個包洗衣服,怎麼樣”。

    “切,公平竟答憑什麼要你讓我們。”話是這麼說,小胖卻是最先把姚老師的年齡段寫在掌心,攥著拳頭看向兩人。

    片刻,四人寫好,同時攤開手掌……

    小胖和河馬壓對視一眼,對著我壓低了聲音嘿嘿一笑,“你輸了。”

    小胖寫的是六十到六十五,河馬寫的是五十八到六十二,我寫的是四十六歲,傅凌雲寫的是四十九歲。

    我微笑不語,寫了一張字條扔給韓俊林,韓俊林這廝一看,隨即在電腦上一頓眼花繚亂的操作,五分鐘過後把紙條扔了回來。

    韓俊林的駭客技術毋庸置疑,幾分鐘時間已經人肉到了姚老師的年齡:四十六。

    “不可能的!怎麼可能才四十六歲,你不會跟假面合夥坑我倆的吧?”小胖和河馬眼睛都要突出來了,“就姚老師那樣,福爾摩斯來了答案也是六十左右。”

    假面是韓俊林的外號,這傢伙的在網上跟現實完全判若兩人,大家直接給他一個假面外號。

    “福爾摩斯有你倆這號學生一準氣死。教你們一招,看人年紀千萬不要看臉,要知道,只要去一趟棒子國,母豬也能整成貂蟬。所以看臉是最不靠譜的……”我微笑。

    “呸,人家那是由老變少,由醜變美,哪有人特意把自己變老變醜的,就姚老師那樣的,吃飽飯都成問題,能去整容?”小胖不服。

    “你倒是說說,不看臉看哪?”河馬務實,他知道韓俊林不會騙他們,自己確實藝不如人。

    我笑眯眯的解釋:

    “一看眼睛。一般人從四十五開始出現老花現象,最遲五十,絕大多數人逃過不了這個生理規律,姚老師沒戴老花鏡,所以我猜他不到五十。

    二看脖子。現實中,不管是護膚還是美容,就算是整容,很少有人會整到脖子上的,所以脖子上的面板往往能真實反映出一個人的年齡,老年人面板鬆弛,有些還會出現類似雙下巴一樣的褶皺,姚老師脖子並沒有明顯的皺紋,所以我認為他真實年紀不會太大。

    第三就看他行動的活力,姚老師身有殘疾,行動不便,這一項可以略過,不過前面兩項已經足夠我猜測出他的大致年紀了。”

    我說的這些都是一般刑警的經驗之談,傅凌雲就是這樣看的;但我不是這樣看的,我主要是看骨齡,看人的身體骨骼便可十分準確地判斷出年齡,但這需要有浩然之氣運用到眼裏用察微辯物的方式。

    “整整差了二十歲啊,這位姚老師別是患上了早衰症了吧?”又輸了,小胖沒精打彩。

    “我聽說過一夜白頭的,姚老師應該是感情受過什麼重大挫折吧?”河馬為人粗曠,任誰也想不到這廝居然還是韓劇的忠實鐵粉。

    我想了想說道:

    “這位應該曾經是江湖上十分耀眼的千界大佬,你看他的腳,走路僵硬,再看他的右手手腕,是不是有一道傷疤?明顯是腳筋手筋被人挑斷纔會這樣。從人生巔峰跌落到谷底,又被人廢了,再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這樣的打擊,足以使人老上二十年了。最重要的是他沒有親人照顧,自然就顯得極外滄桑。”

    “噝,你又知道?”小胖河馬瞪大眼睛問道。

    傅凌雲代我回答道:

    “這應該看得出來啊,衣服皺巴巴,領口一圈汙漬,鞋子是五年前的舊款,眼角還有眼屎,這不都說明缺少親人的關懷嗎?”

    “你倆要補一補推理課了。”我瞪了兩人一眼,這兩人推理不好,以後會吃大虧的。

    就在四人唧唧歪歪的時候,假面那邊又扔了一張紙條過來,三人一看,不由肅然起敬。

    “英雄,臥底精英,曾經是省港臺最耀眼的千界高手,後身份被內鬼出賣,連累妻兒被綁,至今杳無音訊,疑似已遇害。”

    臥底是警察中最特殊的一個警種。付出最多,犧牲最多,有時死在臭水溝裡也沒人知道……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批學員今後不免會有許多人要執行的使命與現在這位姚老師有異曲同工之處。

    我們神情立即肅然起敬,再沒有半點看不起姚老師的意思。

    他傳授的很可能都是用命換回來的經驗。

    也知道了他為何如此顯老,他的每一天都是在煎熬和思念中渡過的,怎麼可能不未老先衰!

    姚老師的經歷讓我想起了爺爺曾經的經歷,也想起了夏初,他還好嗎?

    這時姚老師已經給出了眼中有耳的定義:唇語。

    ……

    唇語是所有技能裡面最難掌握的一門,沒有之一。

    學習唇語也是相當痛苦的過程,最基本的前提條件,就是給我們每人佩戴上特殊的靜音耳機,聽不到外界任何聲音,眼睜睜看著對方說話卻一字不明。

    是的,必須把自己代入到失聰(聾)的語境裡面學習纔有一絲成功的可能,也僅僅是有一絲可能,這太難了。

    平常練習是對著一條新聞聯播反覆看反覆模擬,看著嘴唇的變化不停地跟讀分析記憶,整個個程可以把人逼瘋,沒有任何捷徑。

    因此很遺憾的,全班一直到後面結束培訓,也只有一名女生學會了讀唇語,其他們包括我在內僅僅是掌握了一肚子的皮毛卻還是沒法看出別人說的話,最後只掌握了十多句固定的特定語句。

    但對於老千來說,十多個特定的句子往往也能產生意想不到的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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