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醫生魚
接下來當然就是煮鹽取水了,海水盛滿了大瓦罐,下面用大石壘成一個圓灶,熊熊的大火燒了起來,很快瓦罐裡的海水就咕嚕嚕地沸騰了起來,我用那塊扁平的石塊作為蓋子,水蒸氣沿著蓋子的邊沿冒了出來,大滴大滴的水珠源源不斷地滴落下來,三個小瓦罐這時就派上了用場,排開整齊地接著這些寶貴的淡水,很快就接了半個小瓦罐,我倆嚥着粘稠的口水先餵了老黑,老黑很快就將水吞進了肚裏,臉上也有了血色。
又過了不久,我和毒蠍也喝上了感覺甜到了心裏去的淡水,能感覺到暖暖的水流流進了身體各處,彷彿整個人的生機都在這一刻盎然勃發了起來。非常非常刻骨銘心地體會到了“水是生命之源”這句話的深刻含義。
兩人正感動得不行,突然之間,身後的老黑大叫了一聲。我倆嚇了一跳,趕緊看過去,竟然是老黑已經醒了,猛地坐了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倆。
“林叔,你醒了?”我大喜,連忙過去扶他。
毒蠍笑了起來,“老黑,你醒得正是時候,先抽支菸,呆會我和夏末去趕海,請你吃大餐。”
林叔甩了甩頭,整個人清醒過來,動了動,卻是觸動到了傷口,臉上的肌肉跳了跳,然後接過毒蠍遞過來的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感嘆道:“我夢到自己已經交待了,正和馬克思他老人家喝茶,誰知道被茶水燙到,便跳了起來,不料竟是醒了。”
毒蠍大笑:“還挺遺憾是吧?”
我感覺到自己的眼眶溼潤了,自己何其幸運,命運號將我們三人丟在這個寸草不生的荒島,用心是讓我們餓死渴死甚至自相殘殺,他們並沒有想到這是三個如此倔強並充滿了樂觀的人,有幸和兩個如此樂觀的人在一起,還有什麼困難是不可以克服的?不可能有!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我少年時看這本書,體會並不深,但現在我知道了,並正在實踐著。
清晨趕海是一件十分開心的事情。
被海浪捲到海灘上面的各種海菜便有相當多,石花、石蓴、裙帶都是營養價值極高的可食用海菜,從泥沙裡面挖出來的鏡蛤,個大殼圓,肉質飽滿,然後還有吐泡泡的螃蟹,香螺,最大的收穫是大竹蟶,這玩意是林叔指點我們抓到的。
先是在退潮的海灘上面找到小孔,先扒將表層,看到圓洞後撒上我們之前熬製得到的海鹽,海蟶接觸到海鹽便十分興奮地以為海水來了,便會探出頭來,這個時候便要眼急手快地用手拽住往外拉,一拉一個準,這就是沿海漁民專門對付竹蛭的“鹽釣法。”
大竹蛭兩殼合抱,有手指粗細,因為看上去跟竹筒十分相似而得名,這傢伙肉質鮮美,營養價值極高。
最重要的還是一條一斤多重的梭魚卡在一片礁石裡面被我們捕獲。
我和毒蠍的外衣都裝得滿滿的,三人笑得簡直合不攏嘴。
林叔是在我的建議下出來呼吸新鮮空氣的,身心放鬆有利於療傷,雖然他的傷口還在持續惡化,人也處於低燒狀態,但也不必總躺在床上。因此隨我們趕海便是十分開心的事。
林叔本來是想下來幫忙的,可只是略卻了一下手,便痛得呲牙不已,“夏末,我感覺整條胳膊都已經不屬於自己的了,關鍵是還流膿,再這樣下去就得廢了,恐怕還會蔓延到別的地方,不如你想辦法幫我把整條胳膊切下來吧?”
毒蠍說,“就算把胳膊切下來也不一定有用,關鍵是還會出現一個更大的新的傷口,反正都沒有藥,最後還是會惡化,到進修又要切什麼?再說想切也沒有刀啊?”
林叔說:“那就只能等死了。”
我說:“林叔不用擔心,方法早就想好了,原本我是想把你傷口的腐肉清理掉,然後用燒紅的小月卵石燒灼傷口消毒的,不過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再忍耐兩天就有醫生帶著藥來了。”
林叔和毒蠍都是不信,“醫生?什麼時候會來?”
我十分篤定地道:“明天這個時候。並且會帶著手術刀,青黴素之類的消炎藥。”
林叔和毒蠍對視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看不到的大海,撇了撇嘴,“吹牛皮!”
我:“打個賭,如果明天這個時候醫生還沒有來,我就一整天不抽菸,如果來了,你倆一整天不抽菸。”
兩人異口同聲,“好!”
我補充:“爲了招待醫生,這條梭魚交給我處理。”
兩人總覺得怪怪的,還是點頭,反正今天的收穫夠多,不差這一斤肉。
太陽出來一會,島上溫度就開始極速升高,梭魚沒有及時煮出來,很快就開始腐爛了,到了傍晚,已經發出難聞的臭味。
我坐在地上,盯著梭魚一動不動,毒蠍過來坐在我旁邊,也盯著梭魚猛看,過了小半天,毒蠍問:“你看出了什麼?”
我點頭道:“我在問它醫生什麼時候來?”
“它要是能開口說話,也只會說‘我死了’。”
我:“死了也要說!”
毒蠍摸了摸額頭,摸我的,“夏末,你該不是心理負擔太重,變傻子了吧?”
我嘆了一口氣對著梭魚說道:“既然你死也不說,那我只能宣判對你的最終判決了……暴屍荒野。”
我帶著梭魚的屍體來到沙灘,然後在沙灘與礁石交界的地帶用石塊壘成一個五六十釐米高的圓圈,將梭魚的屍體放在裡面,用一塊小石塊壓著,然後拍拍手,走了。
毒蠍沒有走,趴在圓圈左看右看,硬是沒看出什麼,用手指捅了捅梭魚鼓鼓囊囊的肚子,肚子一下子破開,五臟六腑象一灘爛泥般流了出來,裡面還有密密麻麻在蠕動的小蛆,一股濃濃的臭氣一下子逼到了毒蠍的鼻子裡.
“呃”毒蠍捂住嘴忍不住乾嘔了起來,腐爛的肉類一般十小時左右就會生蛆,他連忙放棄,追上我問道“什麼意思?”
我:“沒有什麼意思,它抗拒審判,自然是要抗拒從嚴的啦。”
毒蠍:“故弄玄虛。”
我:“到明天早上就知道了。”
到了晚上,黑麪(林叔)和毒蠍兩人坐在火塘邊下著一種類似於五子棋的遊戲,兩個下得不亦樂乎,大呼小叫,兩人是認真的,賭注是一支毒蠍專利的香菸,兩人的戰況激烈得不得了,我用鹽水幫林叔清洗了傷口之後也就睡了。
第二天清晨,照例三個人去趕海,我還專門將瓦罐帶了過去。
“裝上海水,海鮮放到裡面可以多活些時間,晚上便還可以吃到新鮮貨。”
到了我昨天用石塊壘起的圓圈裏麵,坑裏有一小灘海水,裡面有七八條細長灰白的小魚擠在裡面,最奇特的是小魚身上似乎有一個個的泡泡將自己包裹起來,見到人並不十分驚慌,十分安靜的樣子,似乎還瞪大著眼睛看著我們三個不速之客。
我將小魚小心翼翼地捧進瓦罐裡面,對著毒蠍說道:
“醫生在這裏,你們輸了。”
林叔是認得這些小東西的,拍了拍自己腦袋,“我怎麼沒想起這小傢伙,輸了輸了。”
毒蠍看著瓦罐裡的小魚,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輸了,“老黑,這是什麼魚?難道真是醫生?”
林叔點頭道:“你說對了,它真就叫醫生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