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貸款室門旁，一名男子死命地用頭撞擊著牆壁，頭破血流。

    男子三十多歲，身上穿著白襯衣和馬甲，臉上戴著金絲眼鏡，油膩的頭髮耷拉成一團，使得原本那副白領精英的形象看上去格外頹廢。

    我看了看他的手臂，還有一顆星，處境想必也和我差不多吧？

    這名男子突然間朝著貸款室衝了過去，但他一個白領怎麼可能衝得過專業守衛，瞬間便被守衛一腳踹飛，“滾！”

    男子趴在地上，“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上次就是這樣翻盤的……”

    守衛理都懶得理他，面無表情地抱著手看向我。

    我本來是要直接進去的，可聽到男子說話是中文，並且他還說了他上次曾經翻盤，我不禁心中一動，走上去扶起男子，“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男子聽到我說中文，突然便象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道：“好的好的。”

    我和他來到一個角落坐下，我先問他，“你那裏人，叫什麼名字？怎麼會來這裏？”

    “伍新，湖南人。我是一個房地產經紀人，五年前公司組織我們到澳門旅遊，我在賭場裡贏了幾萬塊，從此就迷上了這種贏快錢的感覺，後來回國我自己又去了幾趟，結果越輸越多，一開始我借了賭場的高利貸，輸了就用家裏的房子抵押還款，老婆孩子都跑了。

    再後來我就挪用客戶的購房款，可紙包不住火，我經人介紹就簽約來這裏賭錢，上次我是差點輸光，後來貸款之後就贏了回來，還賺了三十多萬的美金，我這次輸得更多，所以就想重複上次的故事，可是我剛纔貸款了三十萬，卻一下就輸得精光，我還想貸，他們已經不讓我貸了……

    其實我行的，只要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能翻倍的贏回來，兄弟，我是沒法貸款了，你可以的，你貸多點，哥哥幫你去賭，你要相信我，我有上次的經驗我是絕對不會再輸的。”

    這種鬼話只能騙小孩，伍新自己都不信，他連忙又打感情牌道：

    “我是絕對不能輸的，其實我本來已經戒賭了，但我孩子得了白血病，需要一大筆錢，我不能被淘汰，不能被關進小黑屋，我……”

    說到這裏，伍新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問他，“你來過兩次，那些被淘汰的人最後怎麼樣了，都殺了嗎？不可能吧？”

    “當然不可能殺了，那樣沒有半點價值！”伍新打了一個冷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

    “被淘汰的人會被關進小黑屋，其實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出來，比賽結束之後十分鐘內有一次贖人的機會，如果沒有人贖，那麼就會被送到輪船最底層，那裏有一個醫學實驗艙…欠債的人就會被當作試驗品抵債…生不如死……不榨取最後一分利潤他們是不會讓你死得這麼便宜的。”

    這時又有人被淘汰，是一個白人，嘴裏大叫著洋文，好象是說自己是醜國公民，擁有優先權，話未說完便被六親不認的“工作人員”一個大嘴巴將所有的滔滔不絕打回了肚子裡，然後便被按倒在地倒拖著拉向了小黑屋，淒厲的聲音迴盪了起來，我看到伍新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這個時候計數牌上顯示剪刀還剩下382張，石頭還剩下394張，布還剩下378張，而計時器則顯示時間只剩下1小時47分44秒。

    “你還有多少張牌？”我問道。

    “四張。”伍新回答。

    “這樣下去不行，我們都有必須出去的理由，你跟著我吧，但還是不夠，必須找一個還剩兩顆星可是手裏已經沒有了紙牌的人加入進來，用他多出的一顆星作為賭注。”我深吸了一口氣，緩慢而堅定地說道。

    伍新一楞，臉上露出掙扎的表情，但是他沒得選，他已經貸過款，只要再輸一次就是萬劫不復的處境，但他依然還是抗拒地說道：“我怎麼才能相信你？”

    我此時頭腦越來越清醒，已逐漸恢復到了平時的淡定冷靜，我回答道：

    “因為我還可以貸款，而且我貸款的目標是六十萬，為什麼是六十萬，因為你之前的貸款是三十萬，雖然你沒有說，但我可以聽出來，上次的賭局結束後每顆星的贖買價格應該是三十萬的吧？所以我預備六十萬最後可以買兩顆星，保證了三個人的團體至少有一個人可以下船報信由家裏人想辦法交錢贖人。”

    伍新聽到這裏，重重點頭，“好，我跟著你，你之前說的那種輸到只剩兩顆星卻沒有了紙牌的人，我見過兩個。在休息室裏。”

    “好，現在就去。”

    三分鐘後，我先後見到了兩人，先是一名白人，看了一眼我便選擇了放棄，這名高大的白人精神萎靡哈欠連天，不是頹廢的那種萎靡，是癮頭髮作的那種萎靡，吸粉的人癮頭髮作的時候是六親不認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這種人不能信任。

    接下來是一名國人，二十七八歲，身材矮墩，圓鼓鼓的包子臉，黃豆大的小眼睛，看上去頗有些喜感，不過此時小胖子滿身的汗味，左眼烏青，明顯是被打的，整個人一副即將被押趕刑場的樣子。

    “包子……”伍新毫不客氣地給小胖子起了個外號，然後開始說明來意。

    聽了我們的話後，包子警惕地後退了半步，“不行，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合起夥來騙我？”

    伍新不耐煩地說道：“你又沒牌，耗下去不也是個死？還能壞到哪裏？不如跟我們搏一把還有活路，搏一搏，奧拓變奧迪。”

    包子臉上肌肉跳了跳，還是說道：“我雖然沒牌，但可以等遊戲結束了買星的。”

    伍新嗤笑：“你在開玩笑吧？你自己看看這裏裡有多少人跟你一樣的想法？都在等著買星，你確定你能買到？天真！”

    包子掙扎半晌，小眼珠轉了轉，“那這樣，你們把牌給我看看，都有些什麼牌。”

    我點了點頭，將兩人剩下的五張紙牌遞了過去。

    包子將牌接過去一張張地看了起來，發現剩下四張剪刀一張布，看完過後，包子想了想，覺得還是可以搏一搏的，便將牌還給我，“加入。”

    很好，我當先推開休息室的大門走了出去，心裏充滿了鬥志。

    或許我此時的心情用“從哪裏跌倒便從哪裏爬起”更合適些，但我心裏竟有了一種豪邁的感覺……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