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總工程師拿來了結構圖，結果我們發現，種豬場除了一個排汙水渠之外，並沒有與外界相聯絡的通道。但是排汙渠出口早在包圍的時候就已經被警方派人守著，不可能有人能從排汙渠偷偷溜出。

    還有一種可能，第四人在我們合圍之前就已經趁亂逃離，王宇他們拖延時間是爲了這個人逃得更遠更安全。但這種可能性不大，如果第四人早已脫險，剛纔那人實在沒有必要跟杜叔死磕，憑他的身手，可以藉着濃煙混進退出的特警隊伍裡面，那個時候面對危險的就是守在門口的甄別人員了。

    此時種豬場已經被圍得鐵桶一般，並且人質已死，下需要心存顧忌，特警在種豬場兩側炸開了兩個洞口，使用大型抽風機一吹一抽驅離濃煙，被攻破只是時間問題，只是要提防裡面的人狗急跳牆而已，這次有了準備，特警們分成數隊豎起了防暴盾牌，狙擊手爆破手拆彈專家突擊手準備就緒，一旦發起新一輪強攻就是王宇幾人的末日。

    又用喇叭響了兩分鐘向裡面勸降，裡面完全沒有動靜，杜叔穿好防彈衣，拿過防毒面具戴上，然後走到了隊伍前方，一揮手，“行動！”

    種豬場數個地方同時被突破，然後槍聲炒豆般響了起來。

    我並沒有太過關注種豬場裡面的行動，而是疑惑地看向了四周，總覺得似乎自己漏了什麼。

    大華智慧數字養殖基地佔地極廣，裡面各個車間基本都是按照最先進的自動化流程建設而成，在總部裡面可以透過閉路監控實時調節執行引數，唯獨距離種豬場三百多米遠的飼料倉庫是那種多年前的舊式糧倉，紅磚碧瓦砌就，牆壁上還殘留著文革前後的時代印記，上面塗着仿宋體的紅色大字“深挖洞，廣積糧，備戰備荒為人民。”

    我疑惑地問林叔道：“林叔，那幾個字什麼意思？”

    林叔對我的“不務正業”頗有些不解，不過還是解釋道：“69年的時候，爲了預備三戰和可能的核戰爆發，全國都在儲存糧食，挖防空洞……”

    說到這裏，林叔神情一凜，思索了兩秒，突然問道：“你懷疑這下面有防空洞貫穿？”

    我點頭，林叔急忙叫來何總工程師，問道：“大華之前有沒有防空洞？現在圖紙還在不在？”

    何總工程師兩手一攤，為難地道：“這裏原來是舊公社改造，可能會有防空洞，後來這裏又歸農場所有，前些年這裏曾經承包給人作木才加工，幾經輾轉才被大華收購，兩年前才建成這個基地，舊時的基建圖紙怎麼可能保留到現在？我給你找個當年的老人問問……”

    何總工程師匆匆離開，我苦笑著指向糧食倉庫的西南角道：“林叔，不用等了，那個第四人已經透過防空洞從倉庫離開，你看那裏……”

    倉庫西南角緩緩冒出了一縷縷輕煙，如果不是裡面出了火災的話，那麼這些輕煙就只能是從種豬場這邊蔓延過去滲透出來的。

    林叔大驚，甩開腿就跑了過去，我緊隨其後，林叔邊跑邊透過對講機大喊，“老杜，現在現場工作由你主持，夏末發現重大漏洞……”

    林叔跑了兩步，路過之前破門的挖掘機，隨即就跳了上去，發動，轟隆隆朝著倉庫開去，幾分鐘之後開到倉庫大門，直接就頂破門，剎車，跳下車，衝進了倉庫。

    等我快跑到倉庫的時候，林叔又跑了出來，然後又跳上挖掘機開了進去，朝著冒煙的地方挖了下去，只挖了十多鏟，地下便露出了一個大洞，林叔大罵一聲便要跳進去，我連忙拉住：“裡面黑，起碼要拿一個電筒吧！”

    這個時候種豬場的槍聲已經停了下來，又過了一會，對講機裡傳來了杜叔的聲音，“擊斃嫌犯一人，經辨認，是大華的趙技術員，另一嫌犯王宇自殺被我擊中胳膊沒死，老林，你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老杜，情況不好，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我在糧食倉庫，你帶上電筒過來。”林叔掏煙點上，眉頭緊蹙，最可能交待的趙技術員死了，最死硬的王宇雖然沒死也快了，而且他是不會說出這第四人的，這一切都是他的佈置，他在死保那個第四人。

    杜叔趕了過來，拿著兩支電筒，看到洞口的時候二話不說，第一個跳了下去，林叔跟著跳了下去，我沒有跟過去，我跑回現場的時候，特警正準備把王宇送進急救車，我跟了上去，發現王宇已經快不行了，眼神開始渙散，我用銀針刺激他的百會，他清醒過來，微笑看著我，“這次過關把我獎勵給你們了。”

    我搖頭，“你知道的，遊戲沒有結束，他是誰？”

    王宇平靜地說道：“抱歉，我承諾過不會說的。你永遠不可能知道他是誰！”

    我淡淡地說道：“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除非不存在這個人。趙技術員和拳王兩人本來都不會死，你故意利用他們對你的信任讓他們送死，為的是什麼？我想了很久，只有一個可能，滅口！不讓他們有可能暴露出這個第四人，你如此大費周章，不惜違反你做人的原則，這個人對你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王宇依舊微笑，似乎我的話激不起他半點波瀾，但我知道我猜中了，因為王宇的瞳孔陡然微微一縮，這是不由人控制的生理反應，對於一個明知自己隨時會死的人，如果不是非常牽掛的人，完全不必理會我說的每一個字。

    既然是非常非常重要，就一定和王宇有過交集，只要深挖他的社會關係，遲早可以找出這個人，這是警方的優勢，除非這個人是鐵膝王那種用錢請來的殺手，否則一定逃不過。

    我腦子裏電光火石般回想起王宇的人生經歷，然後有些明白了，我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是你一直深愛著的女人吧？雖然你的同事同學都說你從未有過戀愛的經歷，但我想，你一定有過刻骨銘心的感情，或許，暗戀也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感情，這個人我需要在你七歲被人領養之前的小夥伴裡面找可能更合適些？”

    王宇突然鬆口，“你可以到紅樹村賭一把，密碼箱裏有一枚紅色的籌碼，上面的數字便是帳號，密碼是我的生日，到了那裏你就明白了。”

    紅樹村？我還要追問，王宇已經閉上了眼睛，拒絕回答任何問題，也拒絕再睜開眼睛，或許是想到了什麼，又或許是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他的臉上慢慢浮現起笑容，臉色卻漸漸灰敗了下去。

    我看得出來，他在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