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時間還早，咱們先看看再說。”

    我並不著急，兩人十分認真地揹着電工包在各個地方東看看西看看，直到一個小時後纔來到療養區的一個人工湖畔，那裏恰好有一盞路燈壞了，我倆於是假裝修理，邊開始嘀嘀咕咕起來。

    十五分鐘後，傅凌雲離開，我則又走了一段路，來到醫院的應急發電機房，當時商省外企激增，用電相當吃緊，儘管全國都伸出援手，仍是入不敷出，因此各個大企業都有自己的應急發電設施，小秀山醫院也不例外。

    傅凌雲進入到門診大樓的十一層，行政區集中在十一層。

    十一層顯得空空蕩蕩，值班室的燈亮著，前臺是一個身著職業西裝的花信女子在值班。

    對照著門口的服務牌，上面有女子的照片，行政秘書，董麗。

    傅凌雲退回到走廊通道裡，拿出手機拔打了行政服務電話。

    電話接通，傅凌雲啞著嗓子說道：

    “喂，小麗嗎，我是住院部的李主任啊，058別墅的家屬已經與我們達成了和解協議，麻煩你拿一份合同過來雙方簽字確認，什麼？明天？你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少口舌才說服家屬！醫患糾紛這種事情還是越早解決越好，每多一分鐘都有可能變卦的。合同拿不出來？不要這麼死心眼，隨便打一份意向協議先把事情敲定下來，越快越好，我已經簽了字，你儘快過來，代表院方簽字。”

    我們剛纔在觀察療養別墅的時候，就發現了058別墅不對勁。

    058別墅的病人已經被床單包裹，明顯已經不治，但病人家屬卻並沒有圍在死者旁哭泣，一個地中海髮型的白大褂正不停地向神情激動的家屬陪笑解釋，我倆悄悄聽了一會,知道是醫患糾紛進行時。

    當然，從這痊李主任一副表面沉痛無比實則冷靜應對的樣子，可見這樣的事對他來說，實在是遊刃有餘,無非是錢的問題。我們又聽了一會，果然雙方就進入了討價還價的環節，想必達成共識也只是時間問題。

    也正是估計了時間我們才實現這個借花獻佛的小把戲。

    放下電話五分鐘後，這位董麗秘書抱著一個資料夾匆匆離開。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消失，傅凌雲迅速閃入到值班室，首先影入眼簾的是值班記錄，迅速拍照，然後開始翻箱倒櫃，很快，就找到了一枚行政辦公室的印章。

    毫不遲疑地在療養院的專用信簽上一頓猛戳，然後將信籤揣進懷裏，其他一切物歸原位，施施然出了大樓。

    需要說明的是，療養院各科室裏外都有錄影監控，唯獨行政值班室裏是沒有的，可能這裏經常進行一些不太方便曝光的事吧。

    所以就算有人看到傅凌雲從值班室裏出來也不會知道他在裡面做了些什麼。

    爲了行事方便，傅凌雲還順便從換衣間裡借了一件白大褂穿在自己身上。

    時間很快來到午夜十一點三十五分，院區突然停電，不過院方並不驚慌，按規定派人開啟應急後備電機供電。

    院裏很快就重新來了電，唯獨醫技樓仍是供不上電，院方認為可能是備用的電路出了問題，便有一批電工和保安加急進行檢查。

    穿著白大褂的傅凌雲出現在二號樓，在後備電源重新恢復供電的時候，已經推著一張活動病床，上面裝著一具用床單蓋住面孔的屍體，來到了電梯旁。

    病房一般在十一點半護士查房，然後統一熄燈，護士站這個時候基本是空的。

    傅凌雲很容易就來到了電梯，進入，按下負三層的按鈕。

    電梯沒動，螢幕上出現一個鍵盤，需要輸入密碼。

    傅凌雲頓時有一種吐血的衝動，我倆預先想到了種種可能，卻壓根沒想過進入負層需要密碼。

    看來，只能想辦法繞道停車場，從負一層一層層地往下趟了。

    地下三層沒有樓梯直通，必須從停車場入口一層層往下走，這需要經過地面一層的保安，很難保不被看出破綻。

    這個時候，有人過來了。

    “你是哪個科的，不知道電梯進入負層需要密碼嗎？”

    一名臉色嚴肅的油膩中年保安，想必是看到了這裏的動靜。

    說話間這傢伙還揭開床單看向屍體，神情狐疑。

    這具“屍體”當然就是我假裝的，我用銀針封住幾處穴道，整個人看上去臉色慘白如紙，心跳相當微弱，脈象幾乎沒有，整個人一看就是一副冰冷僵硬的樣子，再加**單上一抹抹的血跡，跟一具死屍也沒什麼區別。

    傅凌雲深吸了一口氣，回憶著種種一招制敵的格鬥技，平靜地拿出批文，無奈地攤了攤手說道：

    “我是剛從醫大分配來實習的，跟著李主任來處理醫患糾紛，他現在回去了，吩咐我處理一下死者屍體，他也沒告訴我去下面要密碼啊？要不，你打他電話問問，只是這個時間，李叔應該已經休息……我還是走著去吧……”

    每年都會有醫大的實習生來院裏實習，這在各個醫院中是很平常的事，但能分到小秀山療養院的卻大多是極有門路的關係戶，不是誰都可以來這裏實習的。

    這些實習生跟著系主任實習也是慣例，更何況李主任本來就掛著醫大的教授銜頭。

    這名保安顯然很清楚這套規矩，臉色緩和了下到來。

    接過傅凌雲遞過去的批文，見到上面蓋著行政辦公室的大印，臉色徹底放鬆了下來。

    “李主任這時候也該睡了，就不要打擾他老人家了，我跟你說，密碼是891444……”

    開什麼玩笑，李主任是院裏的重要實權人物，平時正眼都不帶看他們這些小保安一眼，保安就算想為李主任服務都找不到機會，怎麼敢打攪他老人家的休息，這時候能在他的弟子眼前混個眼熟也算是有緣。

    一邊說，一邊殷勤地幫著按下了密碼。

    傅凌雲將病床推進電梯，微笑著說道：

    “謝了啊，下班請你喝酒。”

    “不敢不敢，這是我應該做的，您太客氣了……”

    保安愈發殷勤，順便幫著推了一把活動病床。

    電梯門緩緩合上，向地下三層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