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做自己
如果謝豪是單宇的人,那麼這個問題的答案就顯而易見了。
明檀想起之前在囚犯營的時候,她剛提出來要見連風眠,謝豪對她的態度立即就變了。
當時明檀就懷疑謝豪和單宇有聯繫,只是還不能確定。
畢竟單宇一直看連風眠不順眼,當初連風眠入營的時候,還被單獨看管。
謝豪身為囚犯營的副統領,自然知道單宇對待連風眠的態度,他若是爲了自保,而選擇避開連風眠,也算是明智之舉。
但眼下看到這本調香手札,明檀對於謝豪的身份,便沒有任何懷疑了。
他就是單宇的人。
不過明檀又想到了劉亭。
看劉亭對連風眠的態度,應該是真心的。
或者就連劉亭也不知道謝豪的私心,還把謝豪當做可以託付的好兄弟。
沒成想謝豪早就已經倒戈相向。
明檀更加慶幸,幸好當初劉亭的荷包,沒有直接給到連風眠手中,不然的話,說不定連劉亭也會招來殺身之禍。
想到這裏,明檀更加覺得那個荷包不能再留了。
劉亭之前也幫過她不少忙,明檀可不想牽連無辜,回頭還是直接燒掉吧。
“我說,你這個止瀉藥還挺管事的!”
紅柳笑呵呵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明檀忙將那本調香手札放回原處,然後回到了之前的座位上。
紅柳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從門外走進來,手裏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擺著筆墨之類的用具,邊走邊笑道:“我感覺肚子舒服多了,真是多謝你。”
“沒事,咱們好歹也算是朋友,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不用客氣。”
“哎呦喂,你這個朋友,真是讓人越瞧越歡喜。”
紅柳將托盤擺到桌上,看著明檀問道:“對了,你這個什麼特……特效藥是吧?是在哪家藥鋪買的?回頭我也去買一些,放在家裏以備不時之需。”
明檀揚起笑臉,道:“周氏藥鋪,最近這家藥鋪聲名鵲起,每天去他家看病的人都特別多,你要想買這種特效藥,下次得趕早。”
“你就吹吧!”
紅柳忽然撇了撇嘴巴,笑道:“周氏不就在隔壁街上嗎?聽說他們家之前攤上過人命官司,差點要吃牢飯,凡是青州城內的百姓,誰人不知?眼下根本沒有人去他家看病,而且我聽說他家現在連送他兒子上京趕考的錢都沒有。”
“……”
之前二房的人在杜家門外鬧得沸沸揚揚,誰人不知周氏藥鋪出了個能治百姓的神醫?
紅柳整天在外頭拋頭露面做生意,不可能沒聽說吧?
除非有其他的人或者事情絆住了她的腳步。
明檀扯了扯唇角,沒有多說什麼。
“對了,你讓我找出來紙筆,說吧,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紅柳也明顯不再關心特效藥的事情,對著明檀露出一臉逼問的表情。
明檀眉眼彎彎,莞爾一笑,隨即拿起筆。
筆鋒婉轉柔美,輕輕落在那些薄薄的紙頁上,勾勒出一條條動人心魄的劃線。
“這……你畫的這是什麼呀?”
紅柳索性從座位上站起身,直接來到了明檀旁邊,歪著身子盯著桌上的紙頁。
明檀淡聲道:“這個叫旗袍,右上角顯得毛茸茸的是帶毛領的短襖,不過這個領子可不是用來裹脖子的,而是鬆鬆垮垮的搭在手臂上。
這一身搭配,內裡的旗袍最能顯出腰線,突出女性身材的體態和曲線美,再穿上外面的短襖,顯得更加雍容華貴,保暖卻不顯臃腫,慵懶中透著優雅,是不是很好看?”
紅柳唇瓣輕啟,盯著明檀的畫作,咦聲道:“好看是好看,但這身裝扮是不是稍顯露骨?那麼輕薄的布料全都貼在身上,想想怪讓人臉紅的。”
“紅姐,開布莊之人的審美,自然得走在時尚的最前沿。”
明檀隨手一指,淡聲道:“你看看你店內擺著的那些灰撲撲的衣裳,你自己說它們好看嗎?”
紅柳愣了下,遲疑道:“雖然不好看,但是賣得好呀!誰家大老爺們願意瞧見自家婆娘穿著這麼妍麗招搖的衣裳在路上走?”
“為什麼要在路上走?”
明檀眨巴著眼睛,輕笑著說:“也可以在自家房間裡走啊。”
“誒?”
紅柳像是忽然開了竅,一拍大腿,兩眼放光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再穿上這樣惹人眼的衣裳,你說誰能忍住不動心啊!而且……”
紅柳的聲音戛然而止。
明檀挑眉,問道:“怎麼了?”
紅柳忽然板起臉,道:“你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麼這麼不知羞?這樣的話你也敢亂說?成親了嗎,你就講那些閨房之樂,不知羞!”
明檀道:“是你講的。”
紅柳:“……”
“再說了,女為悅己者容,誰會不喜歡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明檀眼底透著一絲清冷,道:“其實剛纔的話,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剛說那些灰撲撲的衣服賣的很好,難道是她們真的很喜歡穿這種衣服嗎?只要眼睛不瞎,誰會喜歡這種衣裳?”
這個問題,讓紅柳有些沉默。
明檀冷哼一聲,繼續道:“不是她們不想,而是她們一直在被約束,就像這個年代的女子不能讀書是一個道理,爲了讓你接受,他們會告訴你,女子讀書無用,可若真的無用,為何世上還有那麼多男子願意寒窗苦讀十年,還換取一個平步青雲的機會?”
“讀那麼多書,又有什麼用?女子總歸是要嫁人的。”
紅柳笑她天真,緩緩道:“將來要為丈夫洗手作羹湯,照顧一家人的飲食起居,這樣才能讓夫君安心讀書,等將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也是一件美事?”
“美在哪裏?”
明檀冷笑道:“他們實現的是他們自己的抱負,女子就不配擁有自己的抱負嗎?那紅姐你又為何一直沒有嫁人呢?”
“我……我是……”
紅柳動了動嘴唇,好像給不出答案。
“看吧,你自己也不甘心。”
明檀深有感慨,繼續道:“紅姐,那些早早嫁人,忙著相夫教子的女子,她們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在被教訓,如何為女,如何為妻,如何為母,卻從來沒有人教過她們如何做自己。
所以你說,如果她們和你一樣,見過更高的山,更明的月,還願不願意將自己的一生,困在所謂的柴米油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