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狐立即明白了明檀的意思。

    “主子放心，飛狐知道該怎麼做了。”

    飛狐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明檀心裏還有些愧疚，方纔也沒讓他留下來喝杯水再走，不過事情緊急，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好戲開場，是時候讓那些不顧百姓死活的上位者付出些代價了！

    翌日，天還未亮，明檀已經整裝待發。

    她先將丹若叫到自己的房間，耐心叮囑了一番，讓她看顧好其他的小丫頭，可以在天香樓內盡情的喫喫喝喝，等她忙完這樁事情，她便帶她們所有人一道去孟州。

    從客棧內出來，明檀牽著馬正準備往城門處走。

    但是要出城，必定要經過主街，她還得繞一圈，才能走到主街上。

    剛走到一處可以通往主街的巷口，還未湊近，明檀便瞧見了記載主街上烏央烏央的人群。

    乍一看上去，黑壓壓的一片。

    人們幾乎都是蓬頭垢面的模樣，身上的衣衫同樣破破爛爛，土垢汙泥沾滿了衣衫，面黃肌瘦，身形佝僂。

    明檀牽著馬，緩緩移步走過去。

    一張張黑瘦的面孔，從她面前走過，這些人眼底甚至已經沒有多少情緒，乾裂的唇瓣緊緊地抿著。

    有人拖家帶口，有人孤身一人。

    明檀從巷口拐到主街上，她手裏牽著馬，目標龐大，成爲了人群中唯一逆行的人。

    不過周遭的人，像是無形中接到了什麼指令一般，看到明檀之後，都會自行讓出一條通道，所以她即便夾雜在難民堆裡，卻依舊暢通無阻。

    明檀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下踩著的猶如月色般的緞面短靴，鵝黃色的裙襬好似花朵一般層層鋪開，絕美的臉蛋之上未施粉黛，卻更顯清媚。

    她穿著精緻乾淨，手裏還牽著一匹高頭大馬，旁人瞧見之後，只怕會以為她是哪個府邸跑出來的大小姐，尊貴的猶如天上星一般，不可觸碰。

    明檀懷著複雜的心情，終於來到了城門處。

    小七和小八百無聊賴的站在城門旁，盯著來往的人群，規規矩矩的匯入主街。

    明檀是人群中唯一一抹分外鮮亮的身影。

    小七和小八幾乎一眼就看到了她。

    “明姑娘！”

    小七朝著她招手。

    明檀走過去，順勢從馬匹一側取下來一個食盒遞了過去，道：“你們真是辛苦，方纔買了些糕點，這一盒你們拿去分了吃。”

    “我們怎麼好意思拿姑娘的東西？”

    “吃吧。”

    明檀調侃道：“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就別跟我客氣了。”

    “嘿嘿，那就多謝姑娘啦。”

    小七和小八同時伸手接過食盒，兩人七手八腳的開啟蓋子，從裡面拿出一塊甜香的糕點，順勢塞進了嘴巴里。

    他們也不貪多，一個個鼓著腮幫子，朝著身後的人說道：“來來來，明姑娘送的吃食，數量不多，咱們一人嘗一口。”

    還知道分享，真是不錯。

    明檀牽著韁繩，緩緩道：“你們吃吧，我得出城一趟。”

    “啊？又要出城？”

    小七趕緊加快咀嚼的速度將嘴裏的糕點嚥下肚子，擔憂道：“外頭亂的很，姑娘可要小心啊。”

    “放心吧，我先走啦。”

    “好。”

    小七和小八目送明檀離開。

    剛出了城門，明檀正準備跨上馬背的時候，旁邊忽然走過來一個顫顫巍巍的身影。

    “姑娘……姑娘……老朽可不可以求姑娘賞賜一塊糕點？”

    老伯伯飽經風霜的臉上佈滿了皺紋，黑黢黢的手不停的在破爛的衫子上摩擦，看起來侷促又可憐，哀求道：“我那孫女纔不過五歲……眼瞧著就要餓死了，求姑娘發發慈悲，可好？”

    說著，老伯伯就要朝著明檀跪下去。

    “老伯，您先起來。”

    明檀扶住老伯伯的手臂，溫聲道：“你先帶我去見見您的孫女。”

    “好好好，這邊請，這邊請！”

    老伯伯很是激動，領著明檀往旁邊的牆角走去。

    明檀知道，此時此刻，無數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彷彿進城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這種時候，她若是敢拿出一塊糕點遞給這位老伯，怕是旁邊的人都能圍過來直接將她生吞了。

    但看到老伯伯那雙渾濁的雙眼，明檀實在是難以拒絕。

    跟著老伯走到牆根處，明檀又瞧見了另一位老婆婆，還有一個瘦弱的小姑娘，閉著眼睛縮在婆婆的懷裏，呼吸微弱，像是已經睡著了。

    “姑娘，這就是我的孫女，求您發發慈悲。”

    老伯伯哀求的話語落下，緊接著靠牆休息的老婆婆也睜開了眼睛。

    瞧見眼前的情景之後，老婆婆哭著將孫女放到地上，朝著明檀跪下，不停的搓動雙手。

    “姑娘，求您救救我孫女！她才五歲，剛失了父母，我和老頭子千辛萬苦才把她帶到這裏，我們實在是沒有力氣了，求您施捨點冷飯，冷湯也行，給孩子喝一口，成不？”

    明檀嘆了口氣，溫聲道：“你們先彆着急。”

    說完，明檀蹲下身，湊到小姑娘跟前，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腕。

    小姑娘的手腕纖細，就像一根乾枯的樹枝似的，隨便用點力就能折斷。

    明檀眼底流露出幾分心疼，緊接著搭上了她的脈搏。

    還好。

    只是因為長途跋涉，太過虛弱，眼下被餓暈了。

    明檀側目，往身後的方向瞥了眼。

    好些人跟著她的腳步來到了此處，正站在不遠處，目露兇光，緊緊的盯著她的動作，

    明檀敢確定，但凡她敢在這裏拿出一個饅頭，必定會引起身後無數人的爭搶。

    得想個辦法。

    明檀靈機一動，忽然換了副笑臉，朝著兩位老人家道：“我方纔給你家孫女把了脈，沒什麼大礙，你們先放心吧，不過……”

    話音未落，老伯伯頓時眸光亮起，忙問道：“姑娘，莫非您還是醫者？”

    “哎呦，好心人吶，我孫女是不是有救了？”

    老婆婆更加激動，忍不住叫嚷起來，道：“姑娘，求您救救我孫女，讓我老婆子給你當牛做馬都可以！”

    老伯伯雖然興奮，但也察覺到了不遠處越湊越近的人群。

    他佝僂著身體，顫顫巍巍的走到明檀身後，一副保護的架勢張開了手臂，警惕著看向遠處的人群。

    明檀心裏倒是充滿了感慨。

    她話音一轉，忽然拔高了音調繼續道：“不過啊，你孫女的確是被餓暈了，小小年紀，哪裏經受得住這般苦楚？這樣吧，你給我五兩銀子，我肯定能把你孫女的病治好！”

    什麼什麼？

    還要銀子？

    這人該不會是來招搖撞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