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明檀的是明曉芙長久的沉默。

    明曉芙微微張開唇瓣，姣好的容顏上滿是震驚又複雜的神色，過了半晌，她才緩緩開口道：“阿檀，你在說什麼？我壓根聽不懂你……”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別在這裏跟我玩聊齋了。”

    明檀別過臉，直視前方，淡聲道：“你的行為我看的很真切，而且我兄長也不是榆木疙瘩，他都能感受到你的態度曖昧，你覺得我會看不出來？”

    “……”

    “只有嫂嫂真心以為你是不小心纔會讓衡哥兒喝了所謂的梅子湯。”

    明檀抬起眸，看向明曉芙淡聲道：“回答我的問題，你心裏舒坦嗎？”

    明曉芙彷彿受到了多大的屈辱似的，緊緊抿著唇，朝著明檀問道：“阿檀，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我心裏怎麼想重要嗎？重要的是你心裏怎麼想。”

    “呵……”

    明曉芙冷哼一聲，反問道：“明檀，你心裏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不妨明說，難不成你如今富貴了，就想回頭拋棄我們這些窮親戚是嗎？打發了祖母和三叔一家，現在又想來打發我嗎？”

    明檀猛地看向明曉芙，眼神裡流露出幾分難以置信。

    明檀也很想問，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可是半晌，明檀都沒有問出口。

    反正她問心無愧，既然他們都這樣說，就當她以前的好心全都餵了狗吧。

    “停車！”

    明檀高聲一喊，外頭趕車的夥計立即勒停韁繩，請示道：“姑娘，怎麼了？”

    明檀目視前方，淡聲道：“下車。”

    明曉芙氣急敗壞的看了明檀好幾眼，幾次開口想要解釋，可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明曉芙攥緊拳頭，一言不發下了馬車。

    明檀淡聲道：“走吧。”

    馬車與明曉芙擦身而過，在她的視線中漸行漸遠，明曉芙紅著臉，明明已經是初夏，陽光燦爛又溫暖，可她卻覺得遍體生寒，忍不住抱住了顫抖的肩膀。

    明檀原本想回家，可是後來又繞到了酒肆，買了好幾壇桃花酒，慢悠悠的晃盪到了將軍府門外。

    明檀抱著酒罈，一身酒氣的下了馬車。

    夥計頓時驚呆了，忙道：“姑娘，你怎麼自己在車裏喝的醉醺醺的？”

    “我哪裏醉了？”

    明檀的臉蛋紅撲撲的，可眸光卻還是清澈見底，她朝著夥計擺了擺手，道：“你回家去吧，不用管我了。”

    說完，明檀便邁著大步朝著將軍府內走去。

    “紅姐！”

    “紅柳姐姐！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哎呦……”

    明檀東倒西歪的來到偏廳，還走進院子裡，腳下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直接單膝跪在了地上，但因為明檀不捨得鬆開手裏的酒罈，最後還是倒在了地上。

    紅柳聽見動靜走出來一看，頓時高呼道：“小祖宗呀，你這是幹什麼？大白天喝這麼多酒？”

    紅柳跑到明檀跟前，將她扶了起來，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圈，見她沒有大礙，這才鬆了一口氣。

    明檀淡聲道：“我沒事，我沒醉。”

    “沒醉怎麼就摔倒了？”

    紅柳從明檀手裏接過兩壇酒，忍不住調侃道：“瞧你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莫非你的情哥哥跟別人跑了？”

    “……”

    明檀露出無語的表情，反問道：“哪裏來的情哥哥？”

    紅柳聳肩道：“我哪裏知道？明明你心裏最清楚。”

    明檀‘切’了聲，不以為意的邁開腿，徑直往紅柳的房間內走去，邊走邊嘟囔道：“快快快，去弄點下酒菜，好不容易給你帶了這麼多好酒，咱們倆今日不醉不歸。”

    “就你？還不醉不歸……”

    紅柳笑了聲，也沒去弄什麼下酒菜，趕忙快走了幾步，將明檀手中唯一剩下的那壇酒也要了過來。

    “年紀輕輕的，學什麼喝酒買醉？你快跟我說說，你到底是怎麼了？”

    紅柳一臉的八卦。

    明檀依靠在臨近窗邊的矮榻上，慢悠悠的吐字，道：“我挺好的呀，就是想你了，忽然想和你一起喝酒，咱們還沒有一起喝過酒呢。”

    話音落下，明檀的目光定格在旁邊的方桌上，上面擺著一個精緻的小匣子，明檀直起腰，調侃道：“謝叔叔又給你買什麼好東西了？”

    紅柳皺了皺眉，反問道：“你叫謝豪為謝叔叔，日後我們若是成親的話，你豈不是得叫我叔母？哎呀，難聽死了。”

    明檀頓時來了精神，問道：“幹嘛說這個？你們打算成親了？”

    “哎呀。”

    紅柳難得露出嬌羞的神態，自顧自做到了矮榻另一頭的空位上，然後將方桌上的小匣子拿了過來，從裡面拿出來兩個玉牌。

    明檀問：“這是何物？”

    紅柳喜滋滋道：“這個是生辰貼，我跟謝豪已經合過八字，算命的人說我們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所以我和他打算在近日選個良辰吉日，直接成親，到時候你要不要來湊熱鬧？”

    “成親？”

    明檀笑著笑，說：“自然要去的！你們真打算成親了？”

    “磋磨了這麼多年，我也是看透了，不論生意能做多大，終究也覺得不知足，何必爲了這些身外事，忽略了身邊人？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

    紅柳抬眼看向明檀，臉上都是燦爛的笑容，緩緩道：“既然打算離開此處，我們就想在此之前，先把終身大事解決一下，日後不論是他跟我走，還是我跟他走，也算是名正言順了。”

    明檀託著下巴，眼神裡流露出幾分嚮往，笑著說：“真讓人羨慕，紅姐，你們一定會幸福的！”

    謝豪是個看似粗枝大葉，實則心死如發的男人，紅柳在外闖蕩多年，什麼風浪也見過，她也不是那種隨隨便便依附於男人生活的人，她有自己熱愛的事業，全心全力努力過的人生，如今也終於和心愛的男人修成正果了。

    明檀衷心的想要祝福他們。

    明檀又問：“日子定了嗎？”

    “我們倆如今年紀也大了，都是無父無母的人，自然也沒有那麼多規矩，所以我們想這個月十五成親，也沒看是不是什麼宜娶嫁的好日子，只想著越快越好吧，反正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對我們來說，哪天成親，哪天就是好日子！”

    也是十五？

    明檀笑了笑，說：“上天眷顧，雖然你們只是撿日不如撞日，不過你們的確挑選了一個宜嫁娶的好日子！”

    “是嗎？”

    紅柳開心道：“真是太好了。”

    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伴隨著玄夜焦急的聲音，道：“明檀，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