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香是你女兒吧？”

    明檀想起隔壁院的婦人和孩童，幽幽的說道。

    盛旺臉上的笑容立即僵硬起來，乾巴巴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要我把他們帶過來嗎？”

    明檀站在盛旺跟前，冷聲道：“方纔跟我來的那些人你也瞧見了，一個比一個粗魯，要是弄傷了你心愛的女人和孩子，到時候你可別心疼呀？”

    說到這裏，盛旺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但他明白如今落在了別人手裏，一位耍橫是沒有好下場的。

    盛旺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朝著明檀問道：“說說吧，姑娘找我到底所謂何事？”

    “我其實對你一點也不感興趣。”

    明檀緩緩道：“對你的家人自然也不沒有興趣，聽說你之前是山匪出身，過得是刀頭舔血，出生入死的生活。”

    “呵……落在姑娘手裏，我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言罷，盛旺又緩聲道：“只是婦孺無辜，還望姑娘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

    談吐倒是不俗。

    明檀無端多打量了盛旺一眼，又道：“你做土匪之前是做什麼的？”

    明檀似乎問了個很難讓人回答的問題。

    盛旺眼中浮現出一抹茫然，隨即露出幾分苦笑，道：“那麼多年前的事情，有必要記著嗎？”

    “不想說算啦。”

    明檀擺擺手，笑道：“我可以放了隔壁的女人和孩子，同時也可以放你和他們一道團聚。”

    盛旺嗤笑道：“條件呢？”

    “為我辦事。”

    “呵。”

    盛旺露出一臉的不屑，反問道：“辦什麼事情？”

    “你用不著滿心防備，說真的，我真的人很討打打殺殺的，能用錢辦到的事情，在我這裏都是小事。”

    明檀將手裏的銀票隨意塞到盛旺懷裏，淡聲道：“不管你之前為何當了山匪，也不管之後你又為誰辦事，說白了不就是爲了掙點銀錢養家餬口嗎？既如此，為何不能幫我辦事？”

    盛旺打量了明檀，沒有繼續開口。

    他忽然想到之前在梨園外的田地上幹活的漢子們，起初這些漢子們似乎誰也不服誰，暗地裏紛紛較勁，常常一言不合就吵嚷起來，甚至想要大打出手。

    可是後來不知為何，這些人竟忽然團結起來，整日干勁十足，笑笑鬧鬧的時候，手上的活兒也沒有落下。

    當時盛旺就覺得有些奇怪，只是現在忽然明白了。

    那些人也被她用錢收買了嗎？

    不。

    盛旺第一時間就否認了這些想法。

    或許銀錢佔據了一定的地位，但並不是主要的原因，能讓他們破除彼此間間隙，心甘情願被擰成一股繩，發揮最大的作用力，可不只是銀錢這麼簡單的因素可以達到的效果。

    明檀見盛旺沉默了許久，淡聲道：“考慮的怎麼樣？”

    盛旺眼睛轉了轉，試探道：“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先去策反你的兄弟。”

    明檀直言道：“我對白虎堂很感興趣，甚至想全部收為己用，你做得到嗎？”

    “……”

    盛旺看了明檀一眼，道：“你還真是有話直說。”

    “當然，我在你家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接下來的事情自然得快點處理。”

    明檀笑道：“你我都知道，用錢買來的關係有時候很可靠，但我們彼此之間不會有信任可言，所以我們不如省點事，都看錢看齊即可，這樣的話，我使喚你們幫我辦事，心裏也能安生些。”

    “呵……”

    “姑娘是真性情。”

    盛旺瞬間明白，眼前的女人絕非普通的人物。

    這樣的一番話，說的淺顯，卻又讓人無法抗拒。

    的確。

    即便明檀滿口的信任，落在盛旺的耳朵內，也未必能讓他信服一份，倒不如坦誠以待，反倒讓他覺得明檀的話可信。

    “策反這件事，我做不到。”

    盛旺緩緩開口道：“我在青州縣人生地不熟，旁人對我的信任也不過是面子上而已，我沒有自己的心腹，不過姑娘既然找上我，必定是覺得我有可用之處，我願受姑娘差遣，只是還有一個條件。”

    明檀淡聲道：“什麼條件？”

    “請幫茹娘脫了賤籍。”

    盛旺掙扎起身，朝著明檀跪下，道：“如果姑娘可以幫我完成這件事，盛旺願為姑娘肝腦塗地！”

    “茹娘？”

    明檀挑挑眉，道：“隔壁那位？”

    盛旺也不隱瞞，道：“是，她與我乃是同鄉，幼時我曾受她多番照料，後來家中事變，失去了彼此的訊息，後來重逢，她身染重病，又慘遭夫家拋棄，孤兒寡母，流落街頭，我於心不忍，便將她帶了回來，爲了幫她治病，已經花光了所有積蓄。”

    盛旺的一番解釋，並沒有讓明檀動容。

    她看了看方纔倒在臺階上的女人。

    此時此刻，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可她並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臺階上，靜靜的看著盛旺的方向。

    眼眶內已經溢滿了淚水。

    明檀抬了抬下巴，道：“她呢？”

    盛旺的思緒從往事中抽離出來，循著明檀的目光，他的眼神與夫人的眼神迎面對上。

    盛旺默默垂下頭，道：“我對不起她。”

    只有乾巴巴的一句話。

    雖然這個朝代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明檀也無法干涉。

    但明檀還是想多說幾句。

    “她是你的妻子，你若不喜歡她，大可和離放她自由，既然沒有放手，那她便是你應該承擔的責任，旁人的苦難，你尚且如此心疼，怎麼能對枕邊人的苦楚，視而不見呢？”

    明檀說完，那名婦人緩緩將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明檀走過去與她對視，一邊解開她身上的繩索，一邊淡聲詢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衡玉。”

    婦人緩緩道：“盛衡玉。”

    “姑娘，你誤會了。”

    盛衡玉緩緩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明檀跟前，緩緩道：“他原是入贅到我家裏的，若要和離，也該是我開口。”

    說完，盛衡玉看向盛旺，淡聲道：“你我和離，從此以後你自由了。”

    盛旺愣怔，道：“阿玉……”

    盛衡玉一瘸一拐的走回屋內，隨即將紙筆拿了出來，朝著盛旺道：“我不識字，你寫吧。”

    盛旺張著嘴巴，滿臉訝然，顯然沒想到事情忽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明檀站在旁邊，尷尬的舉了舉手，道：“需要我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