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與顧青璃一起離開小院，他沒忍住，問道：“我與他們相處多日，我都沒看出他們有什麼不同，告訴二舅舅，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顧青璃這次沒隱瞞他：“我們行伍之人，穿的裏衣都是含麻的，為的是出汗不沾身，結實又耐穿，而他們穿的裏衣，卻是非常細膩的布料，尋常人家不會有，非富即貴！”

    就這麼簡單？楊昭啞然。

    “現在知道他們的身份了，還要小心處之纔好，恩是恩，國家大義是國家大義，”顧青璃說完，就見楊昭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我說錯了？”

    楊昭屈指給顧青璃的腦門上彈了一個爆慄：“說教起我來了？”

    “二舅舅，你又打我的頭，這把戲，我小時候都不玩了，”顧青璃捂住了額頭：“小心我給外公告你一狀。”

    “趕緊回府，囉嗦！”楊昭看顧青璃嘟嘴，忍不住哈哈大笑，揹着手，走快了幾步。

    小院裏，一個侍衛拿著瓷盤裏的藥丸，給炎輝明看：“主子，你看，一面是青字，一面是個九字。神醫谷的神醫不是一般能見到的，這位使者，既然是替神醫在世間行走，應該比較容易見到吧？”

    炎輝明擺手：“這件事爛到肚子裡，沒有顧小姐，只怕我死在這裏都無人知道。”鎮國公府既然跟神醫谷有來往，他只要跟楊昭以及那位顧青璃繼續交好即可：“當務之急，是我要趕緊回國。”

    只是他如何回國，卻是難題。

    一個護衛獻策：“主子跟楊將軍的關係不是還可以嗎？不知道鎮國公府能否幫忙？”

    “那就不用問了！”問鎮國公府的人，那不是等於自投羅網？炎輝明一拂袖子，打斷了侍衛的話，他突然想到了顧青璃，他感覺顧青璃應該能幫他。

    顧青璃進了鎮國公府的門，和不停跟她套話的楊昭分開，她來到地牢，地牢裡氣味難聞異常，將阿芙蓉香的味道掩住了。

    假楊昭哭嚎著掙扎，他臉上血跡斑斑，臉上有什麼不停的蠕動，幾處破潰在不斷的擴大，渾身如無數蟲子啃噬的感覺，比臉上的痛更難受：“我好難受啊，娘，我好難受啊！”

    瞎眼婆婆別開了臉。

    顧青璃開啟牢籠的門，近距離去看假楊昭的臉：“你能變成楊昭的模樣，是用了蠱蟲吧？”

    “快快放了我，我難受的要死了，你只要叫我不難受，我什麼都聽你的。”假楊昭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朝著顧青璃哭喊。

    “靈傑，你不用求她，求她也無用，”瞎眼婆婆喝道：“既然已經被人俘獲，你要麼就利索的咬舌自盡。”

    “阿芙蓉膏已經瓦解了他的意志，你現在就是把刀拿給他，他也沒有勇氣自殺，”顧青璃從腰帶上拿出一個小紙包，捏了些粉末，灑向假楊昭的臉：“你們用以變成別人的這種蠱蟲，叫什麼？還有你的名字！”

    “我叫古靈傑，這是蠱蟲，是一種特殊的蠱蟲，叫做變臉。有這蠱蟲，想變成什麼人都能做到。”古靈傑連忙說道。

    藥粉撒到古靈傑的臉上，他臉上的蠱蟲撲簌簌的往下掉。

    臉上的蠱蟲脫落，古靈傑的痛苦減少了幾分：“現在是我真實的樣子！”

    古靈傑的面容，平平無奇，倒也不是完全的平平無奇。

    顧青璃看著他的臉，這個人，她上輩子沒見過，但冥冥之中，卻給了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你母親叫什麼？”

    瞎眼婆婆猛地喝道：“古靈傑，你敢多說一句，我不認你！”

    “娘，我們都成了別人的階下囚，你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古靈傑吸溜著鼻涕，朝顧青璃諂笑：“顧姑娘，我娘叫古鄭氏，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古鄭氏氣的瞪向古靈傑，她看到古靈傑的臉，猛地看向顧青璃：“你居然能解變臉蠱？這可是稀世的蠱蟲，世上已經無多，一般人不會知道解蠱方法纔是。”

    “因為我不是一般人！”顧青璃伸手在腰間皮袋裏摸出一隻小盒子，從裡面拿出一炷香：“你們李代桃僵了楊昭，李代桃僵了炎國太子，這麼毒辣的法子，是誰想的呢？”

    古鄭氏厲聲說道：“古靈傑，不許說！”

    古靈傑眼珠死死盯著顧青璃手裏的香：“快把香點上，快！”他的眼珠幾乎瞪出來。

    古鄭氏見狀，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古靈傑，你這個廢物！”

    “我是廢物，”古靈傑痛快的承認了：“快快，點香，我難受死了！”

    顧青璃拿出火摺子，點了香插在地上。

    阿芙蓉香冒著嫋嫋青煙。

    古靈傑貪婪的深深呼吸，身上如蟻蟲啃噬之感，漸漸消退：“好像活過來了。”

    “古鄭氏，想必你不會告訴我，是誰出的點子李代桃僵了那麼多人吧？”顧青璃看向古鄭氏，這個老婆婆——

    此時顧青璃細看之下，也覺得此人的容貌給她熟悉的感覺。

    “你也不用費心機問我娘了，她是不會說的，是太后，是太后的主意，”古靈傑說道：“她為什麼這麼做，我也不知道，都是她說什麼，我們只是照做。”

    她一直想知道太后姓什麼，現在看到古靈傑和古鄭氏，她要的答案只可能是古或是鄭。顧青璃言辭鏗鏘，她非常肯定：“你們兩個人是西陵皇族除了太后娘娘和鄭妃娘娘之外的最後兩名西陵皇族。”

    古靈傑的面容為什麼給她熟悉感？

    這人跟太后長的很像。

    “沒錯，”古靈傑用力點頭：“你真的很聰明。”

    顧青璃不要這種誇獎，她冷冷的瞥了古靈傑一眼：“你們李代桃僵想要挑起兩國紛爭，這不會得逞的。”

    “又不是我做的決策，我也就是個傀儡，”古靈傑自嘲。

    “你即便猜到了我們的來歷，也不能改變什麼！我不信你會把我們送到皇上的面前。”古鄭氏裡顧青璃厲喝：“我們是不會承認的。”

    “那些都不是我考慮的事情，”顧青璃取掉古鄭氏手肘上的銀針，給她和古靈傑鬆開了繩子：“之前你們打什麼主意，其實我根本不關心，但是你們千不該萬不該動我舅舅，千不該萬不該把主意打到我身邊的人身上！你們就好好的在這裏住著吧。”

    顧青璃又點燃了一根西陵香，放在牢籠之外，母子二人夠不到的地方：“我要你們死的時候，你們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