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璃坐在一邊，沈夢茴把一匣子的畫開啟，她看著那些畫，嘖了一聲：“東主，這水離君的仿畫居然也畫的這樣好，如果換了這印章，貼上季濤先生的提名，只怕會被人認為是季濤先生的新作！”

    她很欣賞那幾幅仿作。

    顧青璃乾咳了一聲：“每幅畫售價一千兩，賣出去一副，你得五十兩，另外不得對任何人說起畫的來歷。”

    “東主放心，夢茴省得，”沈夢茴把畫一一掛在牆上，猶豫了一下，道：“如今這畫到了，當真要邀請攝政王過來？”

    “他自己應的，你只管邀請，能賣給他一幅畫，你就賺五十兩。”顧青璃道：“看你這麼熟練，之前在家裏是打理過鋪子的？”

    沈夢茴眼角迅速泛紅，但是面上還是帶著笑的：“以前家裏也有個小鋪子維持生計，我父親有文人的傲氣，認為拋頭露面是……”

    顧青璃打斷她，聲音緩慢平靜：“人不能總記得過去的事情，向前看。你能忍辱負重至今，我相信你不是一個尋常女子，你弱能做大掌櫃，我也能開的起大鋪子。”

    “小姐，你的命比夢茴好多了！”沈夢茴感慨道。

    她的命好？

    顧青璃上輩子可是差點被做成了人彘！沈夢茴只不過是做了個被遣散的通房。

    雖然她們兩個都有血海深仇，但是真的沒有誰比誰的命好。

    顧青璃噗嗤笑出聲：“命雖然是天定，但是由己不由人，什麼路，什麼結局，不都是自己選的？如是你不想伸冤，以你書香門第的出身，嫁個有舉業在身的舉子，只不過貧困幾年，將來做個秀才娘子，或許也能做個會員夫人。而你選了忍辱負重。”

    沈夢茴愣怔住，她也並非只有進入太子府做通房一條路，顧青璃一針見血，一下就說中了她，父母死前叫她不要報仇，的確給她安排了一門有舉業的婚事：“小姐，聽你一席話，我簡直如醍醐灌頂，我不會再怨天尤人。”

    顧青璃聞言，滿意的點點頭。

    沈夢茴又想了想。說道：“小姐，雖然你是我東主，我知道你將來是太子妃，我發現太子這幾天總是易服出行，肯定是有了幾處金屋。”

    “他易服出行，怎麼還叫你發現了？可有規律？”顧青璃順口問了幾句，鳳雲川喜歡美人，皇帝發話叫他肅清後宅。他哪裏能耐得住寂寞？

    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去找顧雪嫣。

    沈夢茴點點頭：“我是進貨的時候，無意撞到的，見他有些鬼祟，便特意留心了下，去靜安寺衚衕三次，白馬衚衕兩次。時間都差不多。可惜我不敢靠的太近，不知道他藏了哪個狐媚子。”

    “你也不要刻意盯著，我日後過的好不好，還要看鋪子的生意。”顧青璃直接轉移了話題：“我可不是隻想賺點體己錢。”

    沈夢茴也沒提上次賣的十二萬兩銀子，被顧青璃打斷剛剛的話題，她的心思被拉回到鋪子上：“水離君這畫，一千兩是不是高了些？”

    “不會，總共就幾幅仿畫，一錘子買賣而已，主要還是賣真跡！”顧青璃道：“水離君也不會一直仿季濤先生的畫作，水離君自己也是要畫的。”

    “真想看看水離君自己的大作！”沈夢茴滿眼濡慕：“如能見見水離君，跟他學學畫，也是好的。”

    “等你賣出二十幅仿作，我做主送你一幅，你可日日觀摩，求人不如求己。”顧青璃也沒跟人學習過書畫，她會的，不過是買了幾本字帖，臨摹了幾遍真跡罷了。

    沈夢茴想也不想：“東主，我在鋪子裡，日日可以觀摩，跟自己有了，也沒什麼區別。”

    顧青璃是打定主意贈畫給沈夢茴的，但是她不會無緣無故平白給予，鬥米恩，升米仇，上輩子用血得來的教訓，她不會再犯。

    她想了想，說道：“你現在邀請攝政王過來賞畫，我在內屋不見客。”

    她本來不想跟跟鳳驚瀾有太多瓜葛，改變主意，也是因為沈夢茴，這人長成這樣一個禍端姿色，少不得被人覬覦！

    有鳳驚瀾出沒，正好借他虎皮，叫人不敢來招惹沈夢茴。

    “可是東主，我這麼去，不會被王府的人打出來吧？”沈夢茴答應一聲，走出門，就停住了腳步。

    她是個白身，還是被人遣散的通房，名聲不佳。

    “不會，攝政王看著兇，實際上你也看到了，他很好說話的！”顧青璃起身走到了內屋，自顧的坐了下來。

    內屋的書案上，也放了筆墨，案上攤開的紙張，被人用秀氣的小楷，抄了一段佛經。

    這筆跡跟她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筆墨鋪子距離攝政王府，也不是很遠，顧青璃正在欣賞沈夢茴的佈置的內屋時，鳳驚瀾就到了。

    “這全部都是今日收到的仿畫？”鳳驚瀾出其不意的問道。

    內屋的顧青璃心裏咯噔了一下，鳳驚瀾這是想套話？事先她也沒想到這一層，沒跟沈夢茴把謊話編的圓潤些。

    “王爺，這可是仿畫聖的大作，誰沒事會積攢一堆送來？都是畫一幅，便拿來賣錢，只不過民女這裏廟小，想著積攢起來，一起掛出來，這牆上也不空。這不剛剛收拾好，民女立刻邀請王爺第一個鑑賞。”

    毫無破綻！

    顧青璃聽到了都想給她拍手叫好。

    鳳驚瀾揹着手，他清楚的感知到，這小小的書畫鋪子裡，還有其他人在，儘管對方小心控制了呼吸心跳，豈能逃過他的感知？“水離君？這是仿畫者的名諱？”

    沈夢茴恭敬的道：“正是。”

    鳳驚瀾看著每一幅仿畫，隨後站在一副《觀瀾圖》前止步：“包了，送到本王府上！”

    “一千兩，不講價，王爺三思。”沈夢茴沒動，小聲提醒了一句。

    “本王像是拿不出這一千兩銀子的？”鳳驚瀾負手背在身後，眸子裡一片冷色：“還有，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儘量少出現在顧青璃的面前。”

    “王爺放心便是，”沈夢茴心中發悸，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內屋瞟了一眼：“民女不會給顧小姐惹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