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哪裏還不明白顧青璃的意思，他長嘆一聲：“那上次多好的一個退婚機會，被外公給攪合了？”

    顧青璃含著眼淚，忍不住笑出聲來：“外公回來給我說，我跟鳳雲川的婚事堅如磐石，我可真是差點哭出來，我都不好給外公說，鳳雲川利用我衝動蠻橫的性子，鼓動我從外公這裏偷東西。”

    還有鳳驚瀾。

    這兩個人，一前一後，默契的給她堵上了退婚之路。

    “楊家一旦沒了兵權，楊家軍只怕也不負存在了，現如今的邊境安順，是多少楊家兒郎的血鋪成的？”

    “兵權”二字，叫鎮國公的神情再次嚴肅：“你在給我說說，他如何跟你說兵權的事情。”

    “在北定侯府，我們一幫手帕交相約飲茶，鳳雲川叫人把我約到假山裏，甚至還故意叫人撞見我跟他在一起私會。”看到鎮國公臉上露出擔憂之色，顧青璃噙著冷笑：“我可是從幾歲時起，就坐在外祖父膝上學兵法，沙盤演練勝過所有表哥的人。”

    “他叫你偷兵符？”鎮國公說完，蒼老的身軀似乎萎靡了下去，如果兵符落在別人手裏，跟直接解了楊家的兵權沒有區別。

    楊家居然如此被天家忌憚，顧青璃的婚約，也不過是——

    鎮國公意識到了什麼，瞪大眼睛看向了顧青璃，自己這個年幼的外孫女都知道這樁婚約裡的文章，他追隨天家一輩子，居然眼界不如一個孩子：“你發現了這婚事不對勁？”

    顧青璃點點頭：“我所見是未婚夫婿，外公所見是天家貴胄，國之儲君，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景色不同。”

    鎮國公聽完顧青璃這句話，卻是神情一鬆：“我的青璃長大了，看來以後不能單純把你當做孩子，軍糧之事，是你老師私下告訴我的，家裏其他人不知道。”

    顧青璃猛地抓住鎮國公的手：“鳳雲川私下接觸了我的表哥們，目前只發現了楊峰，不知道楊家其他人，或是軍中將官其他人有沒有跟太子私下接觸過。”

    “應該沒有，你所有表哥裡，只有楊峰性子最活泛，被人盯上不奇怪，至於將官，這個不好說。”鎮國公說道：“我會暗中多注意的，你有什麼事情，還是儘量跟我通個氣。”

    顧青璃豎起了手指：“第一件事，外公把兵符，重要信件，印鑑全部藏好，老賊上門都走空那種。”

    鎮國公朗聲大笑：“哈哈哈，還有呢？”

    顧青璃輕輕晃著鎮國公的膝蓋，故意跋扈的道：“目前就這一件，其餘的事情，咱們之後再說，兩個舅舅成婚。可是大事。六十四抬，填不夠的，直接找我，誰叫我老師的畫值錢。”

    鎮國公還想說什麼，顧青璃已經扶著他的手臂：“外公，重要的物品一定要收好，你忘記上次招賊了？從今天起，不僅要防著外賊，還要防著家賊。你先不要生氣不要反駁，咱也不是隨便懷疑別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對吧，對吧！”

    “聽你的，老夫這就去！”鎮國公拗不過顧青璃，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

    顧青璃在回院子之前，樹下站著兩道人影，她走過去，纔看到是大舅母金氏跟她的貼身丫鬟：“大舅母！”

    金氏叫丫鬟後退開，她挽住顧青璃的手：“今晚陪著大舅母睡。咱們說點體己話。”

    顧青璃叫紅袖帶著自己的丫鬟回去，順便稟告楊凝一聲，她今日不回屋睡覺。

    屋裏沒了旁人，金氏才說道：“傻孩子，你怎麼這麼大膽，居然敢提叫母親再醮？”

    顧青璃說道：“我娘才三十多歲，她雖然跟我爹和離，但是沒必要孤苦一輩子。”

    “說你傻，你還真是傻，初嫁隨父母，再醮隨心，這要不要再醮，只能看你娘怎麼想的，”金氏心疼的抱住顧青璃：“真是好孩子，知道心疼你娘，她再醮不是那麼容易的，她有心結。”

    顧青璃怔住：“我的本意是不想她孤苦下半輩子，我要嫁人，舅舅們成雙成對，將來表哥表弟都會有新婦，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我想知道，她有什麼心結？”

    金氏麵露為難，她當時剛嫁進來不久，對家裏的事情還不瞭解：“這要問你娘，或是你外公，旁人說的，都是片面之詞，或者你可以從顧崇雲那邊下手，他們夫妻從來不和睦，也不單單是顧崇雲一個人有問題。”

    “也許是因為我爹朝秦暮楚，娘她傷心？畢竟別人家都是生弟弟妹妹，我爹給我生出個姐姐，”顧青璃不無嘲弄的道。

    生出個姐姐就罷了，顧崇雲把女人帶回家，就想抬平妻，換誰會滿意這樣的男人？

    “這我就不知道了，幸虧你今日是悄悄給我說的，我都怕你心大，去你娘面前說，她和離在家，總歸是叫人會指指點點的，她心裏必是不好過，但是她性子執拗，什麼都憋在心裏，你心疼她，出發點是好的，”金氏又說了幾句，叫丫頭拿了新被褥，給顧青璃鋪了床：“今日你拜了名師為師，她是打心裏為你高興，我可好久沒見她如此開心過。”

    “大舅母，你覺得我去問我爹，我爹會告訴我嗎？去問我爹，還不如直接問我娘，”顧青璃痛恨顧崇雲，上輩子他如何幫助顧雪嫣成為皇后的，她至今歷歷在目。

    這樣的爹，他會真心告訴她什麼事情？

    顧崇雲心裏只有柳初晴跟顧雪嫣那一對母女。

    金氏撇撇嘴，嫌棄的道：“顧崇雲那個德行——罷了，還是先睡吧，或許等你娘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顧青璃乖巧應是，躺在金氏身側，全是輾轉難眠，做了母親兩輩子的女兒，她居然不知道母親有什麼心結。

    這心結是顧崇雲？

    母親深愛顧崇雲，因為顧崇雲心思浮動，失望透頂？

    亦或是因為生的是女兒，不是兒子，不得婆婆歡喜？

    她那個祖母並不喜歡她們母女，倒是真的。

    如果這麼簡單，金氏為什麼會吞吞吐吐？

    顧青璃決定暫時放下此事，母親心結可以慢慢開解，但是楊家之難，已經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