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可笑,可笑,可笑
成王敗寇,洛謬沒死出乎趙淨的意料。
如今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經過,她對洛謬就更加沒什麼憐惜了。
所謂“朋友”不過是一場騙局。
人在經歷泯滅痛苦過後,大腦會輔助著忘記那種感覺。
趙淨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苦了,她被謝其小心呵護著,嬌養著她跟人動手的機會都特別少。
面對恨自己入骨的故人,趙淨當然會感到害怕。
她是人。
她比上回遇到威脅生命時要恐懼千倍百倍。
初三,產後,那兩回她雖然害,卻不至於現在這般,恐懼到手腳無力,如果不是意志力強大,她已經腿軟的跪坐在地上了。
人有捨不得的東西,纔會恐懼死亡。
父母纔回家沒幾年,孩子還小,身邊的朋友們又要多久纔會習慣,謝其,謝其怎麼辦啊……
率先打破平靜的,居然是洛謬。
他大概很久很久沒有跟人說過話了。
崔嶸肯定在事發當年就審問完了所有,後面的八九年都在對他施以懲罰。
他的嗓音很啞,說話的聲音小聲,透著不自信,十分艱難的出聲。
他說的第一句話,趙淨沒有聽清。
他又說了幾句,趙淨勉強聽清楚了。
洛謬說:“過來。”
趙淨身上沒什麼力氣,崔嶸不想給她反抗的機會,渾身乏力,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地,滿眼警惕的走近他。
洛謬忽然改了主意:“別過來。”
他此時和野獸無二,趙淨咬緊牙關,倒退回原來的位置。
餘光掃視著這間屋子,吃喝拉撒都在這裏,四個角都放著夜視攝像頭。
洛謬沒有在第一時間衝上來撕碎她,已經讓趙淨萬分不可思議了。
他是在等嗎?
慢慢折磨獵物嗎?
——
研究所話語權最大的是崔嶸,但不是他的一言堂。
崔嶸無妻無兒,雙親不在,誰都不知道他的出生,家庭。
在崔嶸手底下公事的,多是崔嶸自己看中提拔的人。
研究所勢力龐大穩定時,所有人都堅信著聽信崔嶸的命令。
而今趙研究員被救走,研究所這幾年一直在被警方鍥而不捨的追查,自然就有了想要趁亂把崔嶸搞下去的人。
崔嶸覺得他們蠢,這個時候自家人搞自家人的意義何在?到時候一鍋端了,把他搞下去有什麼用。
但這顯然是崔嶸的看法。
別人並不這麼想。
崔嶸的徒弟眾多,如果趙淨在這,她就能認出來,這是崔嶸跟她介紹過一次,見過一面的“大師兄”
或者說,見過兩面。
男人坐在輪椅上,幫他推著輪椅的,是個穿著白色襯衣的男人,長相儒雅俊逸,看起倆一派正義,不像這兒的人。
以貌取人是錯的。
“師父,我師妹還活著嗎?”
師妹。
崔嶸的徒弟裡,沒有女人。
而這個徒弟所說的“師妹”
崔嶸當然知道是趙淨。
他冷笑一聲:“丟到了洛謬那裏,好徒弟,你覺得洛謬會給她活路嗎?”
崔嶸真是不理解了,他的好徒弟顯然暫時沒有要和他解釋的意思。
崔嶸防著底下的人——從始至終都防著。
不會毫無準備。
男人和身後的徐京墨交頭接耳了幾句,徐京墨離開了這。
崔嶸微微的眯起了眸子,他的人悄然離開,試圖追上徐京墨。
“徐醫生能待在你的身邊這麼多年,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麼留住他的。”
男人笑眯眯的,看起來沒什麼威脅力,誰能想到,他包藏禍心,反手背叛崔嶸。
“師父已經是將死之人了,不介意告訴你原因。徐醫生和趙研究員的情況啊,其實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區別在於,我和您對待他阮肋的態度。”
徐京墨比不得趙長明,不是趙長明那樣的萬不能缺失的人。
徐京墨的出生不低,將他佔爲己有幫自己做事,是比趙長明還要難的事。
可誰叫徐京墨有家人呢。
徐京墨喜歡生病的家人能夠長久的活著,而跟他做事,他能給徐京墨買不到的特效藥。
他對徐京墨來說,不是綁架犯,是恩人啊。
恩人和仇人,當然是不一樣的。
徐京墨是心甘情願的爲了外公的安寧不被打擾,爲了已經“死亡銷戶”但實際上還活著的外婆能夠一年裏甦醒個幾次而盡心盡責。
崔嶸沒什麼興致的垂眸。
個人情況不一樣,趙長明孤兒一個,除了妻女,沒有弱點,哪能一樣。
崔嶸不禁冷笑一聲,就算趙長明雙親健在也不一樣,看他的女兒就知道了,這種人流著的血是鮮紅滾燙的,哪怕是注射了再多的藥物,都不會沾染到心口。
他們堅守著可笑的底線。
“你就算把我搞垮了又怎樣,研究所不復存在是你希望的嗎?”
“師父,您一直誤解我了。”男人低低的笑了幾聲:
“您記得嗎?記得我的腿是怎麼廢掉的嗎?”
崔嶸冷漠道:“天生。”
“天生?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大笑著,眼淚都被笑了出來:
“逆天改命,是我聽過最可笑的笑話,崔嶸,你以為你是天嗎?你以為自己可以創造出一個極樂世界嗎?”
“所謂天生殘疾,不過是你用藥物讓我的父母強行苟合,生下的孩子從孃胎裡染病。您不記得了,我的父母和趙長明褚芮是一樣的情況,我和趙淨曾是相似的。”
“只是我的父母沒有趙研究員和褚女士那樣的堅韌定力,我沒有趙淨那樣的好運被送走,送去一個正常的家庭,在健康的環境下長大。”
“我的目標從來不在於把你搞垮自己上位。我一個殘疾人,要權力地位有什麼用。”
“崔嶸,我只是想你死。”
——
徐京墨身後的尾巴自然有人幫忙解決,他對這很熟悉,輕車熟路的刷許可權卡,上到了頂樓閣樓。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血腥氣瀰漫了整個長廊,徐京墨心沉了下去,艱難的走過去。
門是開的。
裡面只躺著一具屍體。
門被開啟了,屋內的光線充足了,終於看清了裡頭的全景。
比豬籠還要骯髒的房間,一個長髮拖地的男人,倒在血泊裡,他唇邊帶著笑,幸福地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