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

    蕭萼初揉著眼睛，被母親抱著止不住的打哈欠，“媽媽，跨越叔要幹什麼啊？”

    今天一早，蕭跨越在大喇叭裡喊，讓村子裏所有人必須在空地上集合，包括剛下鄉的知情，小孩也必須到場。

    當然行動不便的人他也沒催著來，比如蕭紅花家的蕭自立。

    蕭紅花心疼的看了眼揉眼睛的福寶，轉頭看向瑟瑟站在三兒子身側虎丫，殺人的目光瞪向上臺的便宜侄子。

    瘋了嗎？如今快要入秋了，早上的天也冷起來，快要把她嬌滴滴的小孫女們凍壞了，這個蠢貨能負責嗎？

    還有，陸蓮花這糟心玩意又幹啥啦？

    煩死了，這個時候，老小應該醒了把？哎呀，餓了怎麼辦？家裏也每個人。

    她心裏喋喋不休的罵著，嘴也跟著不發出聲響的上下動著。

    蕭跨越站在臺上，看的十分清楚，表姑的眼神讓他的心莫名發虛，一下子，嗯，忘詞了。

    終於，蕭紅花這個暴脾氣忍不了了，“蕭跨越大早上的幹啥，趕緊的，我們還回去忙活呢，還有，陸蓮花咋回事，難不成要開批鬥啊。”

    別人罵陸老太太，陸勝利他們肯定要站出來反駁，可蕭紅花罵，他們不敢，原因只有一個，蕭自立打架厲害，三兩下就能把他們送進醫院。

    他們也不能告到警察局去，因為身上沒傷口，警察會認為他們是無理取鬧。

    別問他們怎麼知道，他們之前試過，有的教訓。

    陸老太太這麼多人盯了一會，心中已經有了嘀咕，又聽蕭紅花這麼不給面子的拆臺，開始委屈的反問：“我一個本分的農家人，批鬥我什麼？紅花妹子，你可不能……”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蕭跨越冷聲打斷，“行了，閉嘴。”

    蕭跨越皺眉，被姑姑那麼一打諢，之前的措辭什麼的，都白想了。

    男人從兜裡拿出一個黃色的東西，高高舉起，“領導人說了，這種東西是落後思想，是阻止我們發展的腳步，但是卻從咱們村裏人身上掉出來了，上面還是五歲孩子的生辰八字，這種迷信糟粕是不可取的，我對此人提出批評，通報。”

    蕭紅花半眯眼，掃了眼面色發白的陸蓮花，沉聲問：“誰家孩子。”

    蕭跨越咳了兩聲，“私下和你說。”

    完了，這是不是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

    哎，開會後還是攔著表姑把，要是場面失控打死人就不好解決了。

    蕭跨越是蕭紅花看大的，可以說，他放個屁，她都知道是對著誰放的。

    她秒懂，這肯定和自家孫女有關。

    五歲……

    蕭紅花陰沉著臉，壓著火氣，“懲罰是什麼？”

    “挑大糞？”

    蕭跨越趕緊接話，“兩個月。”

    人群中立馬有個人反駁，“只是挑大糞算什麼？這種詛咒玩意，萬一是我們家孩子呢？賠錢。”

    “不僅賠錢，挑糞，還要去後山開荒。”

    “扣公分。”

    剎那間，群情激奮，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

    他們此刻沒反應過來，黃紙上的人是蕭紅花家的，紛紛用仇恨的目光等這陸老太太。

    別看現在破四舊，他們這些人，思想還是沒改變什麼，有些人甚至也會去偷偷求。

    但都是求自家過得好點，生個大胖小子之類的……

    很少有人惡毒到去害一個五歲的孩子。

    陸老太雖然是個老寡婦，平時是有些小毛病，但在村子中表現的都是深明大義的形象，比如：只要生了大胖小子，兒媳做什麼她都支援，孫子兒子上學，她也會支援，甚至逢人就說，自己當初後悔沒勸母親好好對同父異母的妹妹蕭紅花……等等。

    陸老太眼看鄰居恨不得把自己用唾沫星子淹死，乾脆倒在地，拍著大腿，一臉委屈的抱怨，“天譴子呦，我怕死，我錯了，就是算算誰和我相剋，沒想到竟然鬧出這麼大事。昨天我還在湖裏差點淹死，村長幹嘛帶人去救我，這樣無聲無息的死了也好啊……”

    老太太不講理，誰都沒辦法。

    蕭跨越黑臉，“閉嘴，我是村長也是你們的大隊長，說什麼說！”

    他威脅的瞪了眼陸老太，“怎麼？難不成你想遊行？這是上面禁止的！你這麼無理取鬧，那就進牛棚關幾天，讓你好好覺醒一下你的悟性。”

    陸老太的嗓子如同被一雙無形的大手卡住，愣是提在半空中，怎麼到下不來，樣子滑稽的很。

    蕭萼初此刻精神極了，腦袋抬得高高的，要將陸老太的表情認真記下來，等會和狗剩哥哥描述。

    蕭跨越的聲音繼續響：“陸蓮花挑糞一個月，是對她迷信的懲罰，去後山開荒，砍柴兩個月，是她不服從管理，挑事的懲罰。”

    他聲音高了高，自有一股子威嚴在，“以後這種事情誰要是被發現，那就幾個生產隊遊行，掛牌子，罰公分。”

    男人乘機將之後的處罰說出來，就通知散會。

    蕭萼初在人群涌動的時候，掙扎著下地，“媽媽放開我，我要去找哥哥。”

    雲草草失笑，看了眼兒子們往過走，將閨女放在地上，“行，我先回去做飯，一會記得回來吃飯。”

    蕭萼初甜甜的應了聲：“好。”

    她剛被放在地上，就聽到三嬸不耐煩的咒罵，“丫頭片子看什麼看，趕緊回去，看你弟弟要困死了。”

    蕭萼初同情的看了眼虎丫，就聽奶奶沉聲開吼：“你閨女纔多大，你抱著孩子。”

    虎丫弱弱的開口：“奶奶，我我回去看弟弟，弟弟很好。”

    她不會掩藏情緒，知道低著腦袋不會讓人察覺。

    只是，女孩忽略了比她低一點的蕭萼初。

    蕭萼初眼神複雜，這個妹妹小小年紀竟然就有這樣的表情了。

    “福寶。”

    狗剩的聲音想起。

    蕭萼初回神，笑著看向跑近的三個哥哥和大奶奶家的社會哥，“狗剩哥哥，你們在哪裏啊？我剛纔和媽媽在一塊都沒看到你們，你們不會偷跑出去了吧？”

    蕭啟吐氣，“跨越叔難得整這個陣仗，咱們要是不捧場，奶奶肯定會生氣，奶奶生氣會揍人的。”

    狗剩點頭附和，“別看奶奶平時對跨越叔兇著臉，其實很寵他的。”

    社會恍然大悟，“他們都說跨越叔能當村長和大隊長，是因為二奶奶和自立叔太能幹了。”

    這話扎心的讓不遠處的蕭跨越聽了個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