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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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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下毒

    燭火無風晃動,曲安夢的眼眸中掩上一層朦朧霧氣,不知所措的立著。

    玄贏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他幾乎用了全部剋制力,一字一句的呵斥:“太子妃,將衣服穿好,如此……成何體統!”

    曲安夢百思不得其解,分明是他先說的檢查,怎麼如今倒像是她做錯了呢?

    奈何他是儲君,她滿腹牢騷也只得聽命。

    “也好。”她落落大方的收起衣襟,如明珠蒙上絨布,“若是殿下沒有其它的事,那貴妃娘娘那裏?”

    玄贏似笑非笑,如她所願道:“自然是有孤去說明。”

    有他作保,想必皇貴妃不會在拿此事胡攪蠻纏。

    料其他人也不敢再撲風捉影以訛傳訛。

    曲安夢心滿意足。

    好巧不巧,此時明公公的身影被園中宮燈投在窗紙上,他道:“殿下,貴妃娘娘來了,說是要見你,你看?”

    “孤稍後出去。”

    此時已過子時,更深露重。

    冷風陣陣襲來,皇貴妃面色慘白如紙,等到披風盡染溼氣時才見面前的門開啟。

    暖光傾斜而出。

    皇貴妃明明已狼狽不堪,開口時卻依舊義正言辭:“太子殿下,與太子妃私通的侍衛已被本宮打入大牢,今日之事在場諸位有目共睹。”

    “娘娘。”玄贏不容置喙的打斷她。

    他的聲音染上深夜的涼意,讓人不寒而慄:“太子妃與侍衛並未有越軌之舉。”

    “可是孤男寡女深夜約見,怎會……”皇貴妃不甘心就此作罷。

    她絞盡腦汁想出的藉口,卻被玄贏雲淡風輕的打回原形。

    “主僕有別,太子妃與侍衛見面有有何不可?”玄贏漆黑的眼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辨不出其中情緒,“據孤所知,皇貴妃也時常與奴才獨處,難道也要孤日日過去捉拿嗎?”

    “我!”

    怒氣幾乎讓皇貴妃失去理智,咬碎了一口銀牙。

    她無可反駁。

    “若貴妃無事還是早些回宮為好。”玄贏移開目光,淡聲道,“太子妃是否清白孤最清楚不過,不必貴妃把手伸到東宮來。”

    字字句句,迴護之意不加以掩飾。

    皇貴妃無計可施,只得暗中記下此仇,忍氣吞聲的扯扯嘴角:“原來如此,那便是本宮多管閒事了。”

    言罷,她轉身就走。

    裹了金線的錦袖重重劃過空氣,足以見得她的怒氣。

    今夜註定是個不平之夜。

    翌日曲安夢抱著厚如磚頭的醫術翻閱,不留神門口多了個貓似的小人兒。

    “玄衍。”曲安夢啞然失笑,招手示意他靠近,“你怎麼來了?”

    玄衍雙眼如杏仁,裡頭盡是不諳世事的天真。

    他兩隻小手合在一起還未有一個圓盤大,瓷白的盤中是歪歪扭扭的桂花糕,跌跌撞撞跨過門檻。

    曲安夢看得膽戰心驚,趕緊去扶他。

    “這是誰做的點心,怎麼讓你送來了?”

    她心道這也未免太醜了。

    豈料玄衍驕傲的挺起胸脯,奶聲奶氣道:“是阿衍做的!”他又補充一句,“特意做給姐姐的。”

    曲安夢停頓片刻。

    看著比黑暗料理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點心,她面不改色:“姐姐還有事,阿衍你先去旁邊玩可好?”

    “好。”玄衍單純懂事,乖乖端著點心去了一旁。

    解毒之事刻不容緩,曲安夢埋首於醫書之中,半晌後才發現玄衍久無聲息。

    她困惑的看去,下一刻如遭雷劈。

    玄衍無聲無息的躺在地上,鮮血自嘴角滴落至地面,已然不省人事。

    “阿衍!”曲安夢如遭雷劈,踉踉蹌蹌的跑過去檢視情況。

    她一把脈就知他是中了毒。

    好在這毒一時半會要不了人命,拿出之前配好的解毒丸給他服下,玄贏急促的呼吸便逐漸平緩。

    只至這時,曲安夢方纔思考玄衍為何會中毒。

    她的目光落在已消失大半的桂花糕說上,拿下頭頂銀簪插入其中,片刻後銀針絲絲髮黑。

    果然。

    曲安夢心中冷笑。

    待玄衍悠悠轉醒,她直截了當的詢問:“阿衍,你如實告訴我究竟是何人給你的桂花糕,為何其中會有毒?”

    她問的凝重,玄衍更是茫然,語無倫次的解釋:“不是阿衍乾的,阿衍沒有、沒有下毒……”

    曲安夢自然相信不是他做的。

    可是那盤點心為玄衍親手所做,定和他身邊的人脫不了干係。

    眼看玄贏雙眼玄衍實在可憐兮兮,曲安夢不忍逼他太緊,她輕輕一嘆。

    “並非我不相信你,只是這桂花糕……”

    她細細安撫了許久,突然留意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門口探頭探腦。

    是玄衍的奶孃。

    昏暗的屋內是玄衍的啜泣聲,他吐字不清的說:“桂花糕是奶孃教阿衍做的,她還叫我讓姐姐多吃點。”

    屋門開啟。

    在聽到這句話時,偷聽的奶孃瘦削的身軀軟如爛泥跌倒在地。

    曲安夢將她的慌張盡收眼底。

    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奶孃,不容反抗的叫住她:“你進來。”

    奶孃並非心機深沉之人。

    她匍匐在地,冰冷的地面擊潰了她的心防,未費口舌就承認了下毒是她所為。

    可當曲安夢問及幕後主使時,她卻咬緊牙關不肯配合。

    “此事是我一人所為,阿衍並不知情。”奶孃伏在地面痛哭流涕,“我知曉我千錯萬錯,可請太子妃饒恕我這一回,求你了……”

    低低的啜泣聲迴盪在屋內,曲安夢不為所動。

    “你若老實交代是誰指使你的,我或許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奶孃咬著唇搖頭,一聲不吭。

    玄衍年少老成,已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

    同甘共苦許多年的奶媽在下方哭的泣不成聲,他的眼淚不知不覺也漫出了眼眶,悶聲悶氣的求情。

    “姐姐不要欺負奶媽,阿衍要她陪我……”

    曲安夢簡直是一個頭兩個頭。

    此事她是定要查得水落石出的,以永絕後患,可眼下也沒法子撬開奶孃的嘴。

    實在無計可施,她只得讓奶孃帶玄衍下去休息。

    她本想徐徐圖之,可萬萬沒想到,本向她求一條生路的奶孃竟會自盡。

    “自盡?”曲安夢意味不明的重複。

    “是。”來報信的丫頭垂首,一五一十的說,“她還給十三皇子留了一封信,讓十三皇子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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