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安的身子一僵。

    “還不能說麼？”喬夏月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罷了，不說就算了。”

    她放開了抱著謝子安的手，神情有些落寞，但並沒有生氣：“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說。”

    “不是。”謝子安伸手拉住了喬夏月：“夏月，你別生氣，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

    “沒關係。”喬夏月勾唇一笑：“等你什麼時候想好了，再說也不遲。”

    “我現在告訴你。”謝子安/拉著她的手不放。

    “他們三個，的確都不是我親生的，而是我收養的。”

    喬夏月又重新坐了下來。

    “我一開始不告訴你，只是覺得沒必要，我說的是……在最開始的時候。”謝子安嘆了口氣。

    “後來，是覺得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說起來，或許他們的家人和我還有點關係。”謝子安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我是被李蘭英買來的。”

    “我小的時候其實過得還算比較平靜，雖然……李蘭英對我並不好，但因為爹，她也至少能管點事兒，起碼那個時候的我，沒有餓死。”

    喬夏月看著他的神色，便嘆了口氣，伸手去握他的手。

    “別擔心，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已經不會在意了。”謝子安狀似無所謂的笑笑，可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卻還是讓喬夏月有些揪心的難受了起來。

    “子安……”她咬著下唇，想要去安慰他，可卻覺得此刻的語言匱乏的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真的沒事。”謝子安反過來安慰她：“當初我被買來，也是因為在我之前，李蘭英生的全都是女兒。”

    “她瘋魔了一樣想要兒子，生的女兒全都送了人，所以很多人都以為我家的孩子是夭折了，但只有我們家人知道，全都被李蘭英送走了。”

    喬夏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她從沒有想過，李蘭英竟然如此的喪心病狂。

    爲了要兒子拼命的生，又因為養活不了那麼多孩子而選擇把女兒全都送人？果然是瘋子。

    “那她又為什麼會……”喬夏月一開口，便覺得自己的嗓子晦澀無比。

    “為什麼會買我？”謝子安嘲諷一笑：“因為算命先生的一句話。”

    “那算命先生說，買一個男孩，可以引來下一個男孩，他給的生辰八字，便是我的。”

    “也幸好當年算命先生多說了一句，若是對我好的話，便整個家都會旺起來，若是對我不好，整個家都會敗落。”

    “我不知道當年爹是因為這句話纔對我好還是因為別的什麼，至少我在小的時候受了不少他的廕庇，甚至還有機會讀了書。”

    “一開始的幾年李蘭英有所求，所以對我還算不錯，但後來生了謝子樂……”

    “所以她就不把你當回事兒了。”喬夏月瞭然。

    “是啊。”謝子安苦笑：“我不過是她求兒子的工具，只要生了兒子，她又怎麼會再管我這個買來的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假兒子呢？”

    “不過也不知道是那算命的真的有神通，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自從她對我不好之後，就再也沒有懷過孩子，所以到現在，也只有謝子樂一個兒子而已。”

    謝子安眼神譏誚：“不僅如此，她這個千求萬請得來的兒子，實際上是個廢物。”

    “說是考秀才，可這麼多年，也不過只過了童生試，就這李蘭英還非說她的二兒子也是個舉人之才，可真是笑話。”

    喬夏月安安靜靜的聽著。

    她知道現在她什麼都不需要說，只需要陪伴著謝子安而已。

    “不說這些了，陳年舊事，提起來也無益。”謝子安揉了揉眉心，隨後道：“那三個孩子，我不是同時撿到的。”

    “我碰到阿梧的時候，是我第一次被刺殺。”

    喬夏月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爹因為救我而沒了性命，不只是他爹，還有他的其他家人……”

    說到這裏，謝子安重重的嘆了口氣：“所以，我不能棄他不管。”

    “那榕兒呢？”喬夏月忍不住問道。

    “阿梧的爹沒了之後，榕兒一家就出現了，她爹教了我很多東西，包括我的功夫。可後來不知怎麼的，他們一家都沒了蹤影，只有一封信留下，但並不是榕兒爹留的，我認得榕兒爹的自己。寫信的是另一個沒有署名的人。他留下了榕兒和阿桐兩個孩子。那會兒的阿桐，也不過才幾個月大。”

    “所以你就又把他們帶回來了？”喬夏月挑眉。

    謝子安點頭：“但我從來都沒見過阿桐的爹。可是自那之後，我清淨了好幾年，我本以為是消停了，可直到今年再一次遇到刺殺，我才知道這事兒居然還沒完。”

    “所以我猜測，阿桐的爹保了我這幾年的安寧，可現在又重新開始了，說不定他爹已經……”

    他緊緊的抿著唇，隨後嘆了口氣道：“阿梧和榕兒的爹身份我都還知道一點，是在軍中任職的人，但阿桐的爹我卻是一點訊息都沒有，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想找到他們，或者是看看有沒有辦法找到三個孩子其他的家人，可詭異的便是這些人彷彿人間蒸發一樣，除了表面上的身份資訊，其他的，竟是再找不到更多的訊息。”

    “現在我倒是有個新的想法。”喬夏月挑眉。

    “嗯？”謝子安看向她。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些人都是衛國公派來尋找或者保護你的？”喬夏月猜測道：“你看，你若是真的什麼身份都沒有，那也不可能有軍中之人來保護你，對不對？”

    “我也曾經這樣想過，可他為什麼要派人保護我，卻仍舊放任我流落在外呢？很多事情我都想不通。”

    謝子安痛苦的皺著眉頭。

    “別想那麼多了。”喬夏月抱住了他：“說不定等到衛國公夫人來的時候，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謝子安點了點頭，看向窗外的天：“但願吧。”

    ……

    “啪！”

    一隻缺了口的粗陶茶杯被扔在地上。

    謝子樂氣急敗壞道：“娘！姑姑她到底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