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吃阿婆糕。”

    “放那吧，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開始闖三關了。”

    御廚頭也不抬，手裏的毛筆揮動，幾個大字蒼勁有力，歲心看著有些發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會寫字的廚師，還是活的。

    御廚見她不走，掀起眼皮問，“怎麼，看著我寫字不走了？”

    歲心搖頭，“不是，師傅，我覺得師傅的字寫的很好，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沒有阿有寫的好，他寫的字，那叫一個好看，龍飛鳳舞，我覺得就像是有人舞劍，又有氣勢又雄渾有力。”

    “……”

    御廚瞪了她一眼，平時小嘴乖甜的，現在怎麼說得話這麼不中聽，滿腦子都是那個阿有，他這個師傅還真有點嫉妒。

    阿有是誰啊，那是他能比的？

    不過這小丫頭腦子缺根弦，恐怕什麼都不知道呢。御廚自顧自地笑了笑，一邊吃著糕點，一邊繼續寫字。

    歲心本來以為，師傅一高興準能告訴她點什麼，現在看來是白高興了，她一步三回頭看著御廚，最後有些失落地離開。

    回到自己住的院落，兩個小丫頭在那等著她，歲心看到她們也很高興，迎上去問，“你們是有什麼事情嗎？”

    “歲心，我們吃了你很多糕點，也想送你點東西……”兩個丫頭把手裏的東西拿出來，原來是一套新的衣服和一雙鞋子，歲心看那些做工精細的衣服，心裏十分感動。

    衣服是一套藍色的短褂，配著藏藍色的裙子，鞋子也是十分簡單，但是看起來就很養眼，很舒服。

    從阿婆去逝後，歲心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有人給自己做衣服了，買來的衣服，總是缺少一些情感在裡面。

    歲心眼圈微紅，接過衣服說，“我不能白要這些東西，我會給你們銀子……”

    “布料是御廚給我們發的福利，手工是我們的心意，再說了，我們吃你那麼多糕點，買幾套衣服都夠了，你就收著吧！”

    兩個丫頭衝歲心笑了笑，依舊對這個新來的丫頭很喜歡，歲心把衣服抱在胸口，歡喜的說，“謝謝你們了，以後給你們做更多的糕點！”

    兩個丫頭本來想拉著歲心再說什麼，一回頭，就看到薛侑抱著東西過來，兩個丫頭看著歲心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然後告辭走了。

    “你們怎麼走了？進來陪我坐會啊……跟我說說驚鴻……”

    “她們怎麼可能知道驚鴻，你想什麼呢？”

    薛侑把書抱進房間的桌子上，又點了油燈，等屋裏漸漸亮起來了，薛侑才招呼歲心，“還不快點回來？”

    “你說剛纔她們笑什麼呢，那麼神秘，就感覺知道了什麼小秘密一樣，怪怪的。”歲心一邊走，一邊琢磨剛纔的事情，現在的她，就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四處都是新奇事情的怪圈，天天想破腦袋也明白不了很多事情。

    薛侑心知肚明，也不願意說出來，只是把桌子上的書攤開，對一臉疑問的歲心說，“來，多看看書吧，也許這些書裡會告訴你怎麼回事！”

    歲心一回頭，就看到桌上摞了一大堆書，足有一尺厚。

    歲心一臉恐懼，後退三步，“我又不考鄉試，幹嘛讓我看這麼多書？我認識的那幾個字還不夠我數的呢，阿有，你就別在這時候添亂了。”

    這些書，是薛侑進城裏書鋪買的。

    除了一些基礎的識字書以外，還有《彭祖開示》、《食料大全》、《膳食營養》這些都是關於廚藝的，他是想幫歲心趕趕功課，完成御廚交待的任務。

    薛侑敲了敲歲心的頭，指著彭祖二字說道，“別的不認識，怎麼能不認識祖師爺呢！我買這些書，是想讓你學一些基本的膳食理論，到時候御廚教你，就不會那麼費解了。”

    阿有用心良苦，歲心當然了領這份情了，只是左看右看，這些字認得她，她不認得這些字，這可有些難辦。

    歲心正有些犯嘀咕的時候，薛侑翻開書道，“這些日子我可以陪著你一起做功課，我們先把御廚給你出的三關先破解了，然後，再慢慢學一些……”

    “真的嗎？”

    歲心一直以為，阿有安頓好她後就會離開，這件事情壓在心上，讓她惴惴不安，總好像三魂少了一魂似的。

    聽到阿有說要陪她，歲心即刻眼睛發亮，把那些書像是親人一樣抱在懷裏，很認真嚴肅地點頭說，“好，阿有陪著我，我一定會好好學習，你放心好了。”

    薛侑見她這機靈樣，不由啞然失笑。

    他坐在桌前，敲著桌子道，“那還不快點給阿有公子倒一杯茶犒勞一下？”

    歲心一臉討好，立刻像是一個狗腿子似的跑到一旁的茶壺邊沏茶，一邊偷偷睨身後的阿有，燈火之下，阿有身姿挺拔，雙手搭在桌上，既有書生的儒雅，又不失習武之人的氣勢，總之哪哪都好看，比她以前見過的任何男子都好看。

    看著看著，茶水溢了一桌子，稀稀拉拉地往地下淌，歲心回過神來，慌忙拿抹布擦拭。

    薛侑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不由會心一笑。

    歲心端來了茶，放到薛侑的手邊，“小師傅，請喝茶！”

    “別貧嘴了，還是認真學習吧，學不好，我也會責罰你的……”薛侑語氣嚴肅，但神情裡分明透著幾分逗笑，歲心抿唇，“我一定不會讓小師傅失望。”

    油燈之下，並不是很明亮的燈火。

    薛侑低頭指著那些書本里的知識點，一一給歲心解答。歲心也十分專注，雖然理解有些慢，但遇到問題的時候也會好不含糊地請教薛侑。

    因為歲心認得字少，薛侑只能耐心解答，有時候歲心也會配上自己獨特的圖文理解，薛侑也預設了這種方式。

    這一晚，外面的世界彷彿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這一盞燈，一杯茶，還有認真學習的兩人。

    窗外秋風蕭瑟，卻穿不透屋子裏那溫暖的光，安靜的小院，婆娑的燈火，都顯得那麼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