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

    歲心帶著嗔怪，可是完全拿阿婆沒有辦法，只想著以後多多賺錢，到時候阿婆就不會這麼說了。

    阿婆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她怎麼能不明白歲心的孝心，只是這人老了就沒用了，活著就是拖累別人。

    今天早上，阿婆聽說歲心出事，急得六神無主。

    可是，她連自家大門都出不了，更談不上幫助歲心了。

    一想到歲心在衙門受的苦，每天風吹日曬，爐灶蒸騰，阿婆心裏就不是滋味，她嘆息一聲，自言自語說，“阿婆什麼用都沒有，看著你受苦，一點忙也幫不上！還得讓你擔心阿婆……叫阿婆怎麼能不怨恨自己這雙瞎了的眼，和這沒有用的身體啊。”

    歲心紅了眼眶，阿婆原來一直都這麼自責。

    只是過去日子太苦了，阿婆擔心她一個人撐不下去，所以一直沒有訴說這些痛苦，歲心知道阿婆也忍得很辛苦。

    “阿婆，烏鴉還知道反哺，歲心怎麼能忘記阿婆的養育之恩……生活再苦，阿婆都帶著歲心一路走過來了，怎麼現在生活好了，阿婆反而不願意好好陪著歲心了？”

    “不是不願意陪……”

    “阿婆，你聽我說，每個人活在世上都要做事的，歲心現在雖然辛苦，可是也是正常的啊，你看阿妙不也得下地幹活嗎？還有牛嬸家的阿牛，也得天天去幫忙砍柴……”

    “可是他們還有爹孃疼愛關心，阿婆卻連衣服都不能幫你縫補……”

    “阿婆，那些都沒關係的，歲心聽著阿婆說話，能看見阿婆，能知道阿婆等著歲心回家，歲心就覺得好幸福。”

    歲心說得情真意切，阿婆聽著眼眶也紅了，她怎麼能不知道歲心的懂事體貼，心裏也不忍心再讓歲心為難，就不再說話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阿婆情緒平息下來了，歲心笑道，“這纔對嘛，我還想著用賺來的銀子給阿婆買些好吃的，舒服的衣服……換些新的被褥呢！”

    “不要亂花錢！”

    阿婆又要開始碎碎念，歲心笑道，“錢賺來就是花的啊，不花怎麼能賺更多呢，阿婆你放心，現在有了這筆大生意，以後我們家裏會越來越好的。”

    直到阿婆放心下來，歲心才從房間出來，她看著夜空，零碎的星辰在閃耀，彷彿是未來更美麗燦爛的生活在向她招手。

    歲心對著星空許諾，一定要讓阿婆過上更好的生活，讓阿婆永遠也不必再有今天這樣的擔憂。

    “歲心！”

    薛侑看到發呆的歲心，以為她心情不太好，於是走過來陪她站在臺階上，“阿婆是不是說什麼了？”

    歲心搖了搖頭，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薛侑，此刻，夜色如神秘的面紗遮著歲心，女孩子身上獨有的那種善良和純真此刻份外的清晰，薛侑聞得到她身上淡淡的肥皂味道和一種奇特的氣息，薛侑心裏怦怦地直跳，感覺有什麼在敲打胸膛。

    歲心突然興起，她拉著薛侑回房間。

    薛侑以為歲心是要跟他說什麼悄悄話，正等著，就見歲心從櫃子裡抱出一個禮盒，那還是他第一次給歲心做糕點禮盒時特別留的一個。

    歲心開啟盒子，盒子裏麵的碎銀和銅錢滿滿當當，歲心笑著，一臉滿足。

    歲心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藉着窗外微弱的光線，歲心說道，“阿有，自從做糕點以來，我賺的錢都在這裏了，有三十多兩銀子……”

    不算多！

    薛侑認為這點錢還不夠他以前一雙靴子的錢呢，只是他不能打擊歲心，只是裝出一副很驚訝的表情。

    “這麼多了都？”

    “是啊，這裏有一半是你的……”

    薛侑神色一變，他心裏忽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喉嚨處一梗，然後看著歲心不說話，歲心見他這樣，以為他不想跟她分錢，就笑道，“不是跟你分錢，是想給你一部分……”

    “你要趕我走？”

    薛侑的臉色變了，心裏莫名生出一種煩躁，他站起身，差點把桌子都掀翻了。

    歲心看他這麼大的情緒，都有些奇怪，只是笑著說，“誰說要趕你走了？”

    “那你給我銀子什麼意思？我吃穿用度都在家裏，又不需要錢……”

    “阿有，我救你回來也有多半年了，這半年時光，你一直陪在左右任勞任怨，還幫我想各種辦法賺錢……我是想，你也應該有自己的銀子花！”

    “我不需要！”

    “我聽我說完啊！別總是這麼執拗。”

    歲心聲音柔和下來，她拉著阿有坐在旁邊，把盒子裏的碎銀拿出三分之一，“阿有，以前你在薛家錦衣玉食，肯定沒吃過這麼多的苦……我是想，你拿著這些銀子買些衣服、筆墨、被褥，改善一下生活條件……”

    說完，歲心看著阿有身上那件衣服，雖是她之前剛做的，但也只是粗布衣服，她經常看到阿有的脖子被衣領磨紅一片，大概是不適應這種麻質的布料，她有些愧疚。

    今天剛談成了一筆生意，以後會有源源不斷的銀子收進來，歲心才決定，把這些存的銀子拿出來一部分，讓阿有過得更舒服點。

    聽到歲心這麼說，薛侑心裏像是有什麼東西炸裂，瞬間溫暖的感覺流遍四肢百骸。

    他心口處激烈的跳動著，要不是夜色，他估計歲心都能看到他胸口的起伏，本來他對這些也不太在意，可是又想歲心的好意不能辜負。

    他從歲心手裏接過銀子，利落地裝進胸前，“好，明天一早我去買……”

    歲心很滿意地笑了，她想了想說道，“之前，你那塊玉佩……我知道你是爲了阿婆治病把玉佩給當了……明天你能不能把它贖回來？”

    玉佩？

    薛侑想到那塊玉佩，這點銀子哪能夠，他沒說什麼，只是衝着歲心點頭。

    看到阿有收了銀子，又答應買東西回來，歲心很滿足，覺得自己終於能為阿有做些事情，這要比她賺了銀子還要高興。

    夜色漸深，這個小院重新恢復了祥和寧靜。

    歲心收拾了盒子，準備休息，薛侑一直注視著歲心的動作，怎麼看都看不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