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覺得是阿有心事太重，把人想的複雜了。

    看著自己兩托盤糕點一塊都沒有賣出去，歲心不知道說什麼好，阿有卻像是見到了平常事情，只是輕聲說：“把這些糕點分開，送給平時對你有幫助的人吧，給阿衛和綠珠都分一些，剩下的拿回家……”

    歲心難過，差點都哽咽出聲。

    她不是難過這糕點賣不出去，畢竟這不是第一次做不成生意。

    她只是有點難過，有點痛苦，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情緒，她沒辦法責備小六，也沒辦法責備那些轉頭買別人糕點的老顧客。

    阿有說的對，她早該意識到這一點，有所提防的。

    薛侑見歲心難過，只是自己把糕點分好包裝，然後放在車上準備收攤，看到歲心還紅著眼睛坐在石頭上，就輕聲說：“歲心，生意做不成，也沒必要讓那些人再看了笑話，他們現在正得意，我們先回去吧！”

    “嗯！”

    歲心起身，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拍拍身上灰塵，跟著阿有離開集市。

    把那些糕點分送給平時幫助過自己的人後，歲心就陷入了長長的沉思，現在，她又得重新想辦法了。

    她沒辦法跟小六一樣，把糕點的價格一降再降，這樣真的就成了互相殘殺，遲早做不下去。

    只是，想了許久，歲心都沒想出更好的辦法來。

    路上的知了拼命地叫，空氣炙熱地要炸出火來，歲心煩躁不已，視線落在阿有的背影，他好像遇到什麼事情都那麼淡定自如。

    “阿有……”

    “嗯？”

    “我們該怎麼辦？”

    薛侑停下，把獨輪車放在路邊，拉著歲心坐在路邊的草地上，兩人安安靜靜地坐了片刻，薛侑才輕聲說：“任何事情，都會遇到困難，這時候我們只有兩種選擇，要麼進要麼退……”

    “我不想退，憑什麼是我退？”

    歲心的倔犟是骨子裏的，那麼窮苦的時候歲心都沒有退縮過，洗衣服洗爛手心，刺繡扎爛手指，徹夜不眠學寫字……

    現在是別人搶她的生意，她不戰而退，那就不是程歲心了。

    薛侑轉過眸光，看著歲心倔犟的樣子，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這纔像你……今天這種事情遲早會發生的，只是你沒想到會是小六搶你的生意，畢竟你信任他，覺得他很善良對不對？”

    “是的，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人後背捅了一刀。”

    “我理解，只是人都希望能賺錢，能過好日子，這麼說小六也只是踩了你一腳，並不是什麼十惡不赦。”

    薛侑這麼說，讓歲心瞪大了眼睛，她不解地看著薛侑：“當初是你說，人心如海，深不可測……現在為什麼又替小六辯解？”

    “不是替誰辯解，是事情不發生時我們要預料到最壞的結果，事情發生之後，我們反而要樂觀地想到好的一面，歲心，相信我，這件事情會過去的。”

    “阿有，我相信你，從來沒有懷疑過。”

    歲心點頭，清純如水的眸子裡閃著勇敢，薛侑輕輕地摟著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胸口，鄉間僻靜，四處都是陽光的影子，微風拂過，田野裡發出沙沙的聲響，好像一切鬱悶都被此時的情形一掃而光。

    回到家，歲心反而平靜下來了。

    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她不能每次遇到事情都慌慌張張，她每天照顧阿婆，學習寫字，薛侑依舊做糕點盒子，靠著這批生意，還能維持家裏不錯的生活。

    阿婆也隱約感覺事情不對勁，這幾天，歲心幾乎天天陪著她。

    阿婆摸到歲心的手輕輕握住，柔聲問：“歲心，是不是生意不順利？還是身體哪不舒服，怎麼這幾天不去集市了？”

    歲心沒打算再瞞著阿婆，說謊的感覺非常不好。

    “阿婆，集市有別人賣糕點，比我們的還要便宜……我不想跟他惡性競爭，想回來休息一段時間，想想別的門路。”

    “嗯，你能這麼想，阿婆很高興。其實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多賺點少賺點都無所謂的，以後你不要給阿婆吃那麼好的補品了，阿婆不需要。”

    阿婆這麼體貼，歲心反到更加難過，差點哭出來。

    她哽咽一聲，抱著阿婆說：“阿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在歲心心裏都是最重要的親人，我不會再讓阿婆吃苦……你放心，歲心賺了不少銀子，夠咱們好好生活一陣子呢！”

    “做生意是要本錢的，小歲心……這樣，阿婆每天少吃點補品，你省點銀子，做別的生意。”

    歲心知道不答應，阿婆不會罷休，就點點頭說：“好，夏天比較熱，把那些大補的補藥停一停也好。”

    兩人正說話，聽到阿衛在門外喊：“歲心姑娘，我來取糕點！”

    歲心慌忙出門，看到阿衛，歲心強打精神道：“阿衛，今天怎麼這會纔來，以前不是早上嗎？”

    阿衛有些遲疑，但還是說道：“不瞞歲心姑娘，這單生意是最後一單了，我們十二姨說常吃一家糕點都是一種味道，想換一家吃……我勸了幾句，沒勸住，你知道這種事情我們做下人的不好多插嘴。”

    歲心感激阿衛真誠相待，忙搖頭說：“我明白，你不用太為難，多謝你了阿衛，以後如果再有生意，再聯絡。”

    阿衛也有些不忍心，接過糕點禮盒後，嘆息一聲往門外走。

    走了幾步，阿衛又折回身子，思忖片刻說道：“歲心姑娘，有件事情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什麼事？”

    “以前這城裏出了一位御廚，正好前些緊巴巴，御廚告老還鄉回來了，這訊息還沒有多少人知道，我琢磨著，歲心姑娘要是拜這位御廚為師，做的糕點肯定無人能及……到時候就不用怕別人搶生意了。”

    阿衛念着歲心平日裏的大方，況且，這些日子做生意，歲心從來沒有偷工減料，延誤耽擱，這種好的生意人真的是難能可貴，阿衛自然要向着歲心。

    正好，這位御廚曾是陳老爺的舊相識，回城不久，陳老爺就差他去府上拜訪，他才能把這個訊息告訴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