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權一怔，然後悲慟大呼，“皇上……駕崩了！”

    那一刻宮中上上下下百十多號人一起下跪，山呼皇上駕崩，震耳欲聾，歲心抱著孩子跪在皇上床邊整個人都呆怔了，一時間那股悲傷之意積聚心口處，連同著這些日子以來的奔波勞累和焦慮彷徨，一口鮮血噗地吐了出來。

    旁人都嚇壞了，奶孃慌張接過孩子，擦淨臉上的血跡。

    華蘭則是慌忙遞了帕子，另一隻手撫著歲心後背，焦急地問，“主子你怎麼樣，這是哪裏不舒服，怎麼就突然吐血了？”

    歲心雖不懂醫術，但也知道此時自己這是數日積聚在胸口的氣血，被老皇帝突然的駕崩刺激下盡數吐了出來。

    “我沒事……”歲心不想讓華蘭擔心，再說這種場合一切以老皇帝駕崩後的禮儀為重，華蘭卻憂心忡忡，只是關切地看著歲心。

    歲心用手背抹掉嘴角的血跡，在床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華蘭和朱權一行人也不敢怠慢，慌忙磕頭給老皇帝送行。

    從皇宮出來，歲心神情一直有些恍惚，連孩子咿咿呀呀要找阿孃的舉動都視而不見，華蘭對奶孃說，“奶孃，你先抱著孩子睡一會，暫時不要打擾主子了，她現在傷心欲絕恐怕也不能帶孩子。”

    奶孃這才抱著孩子回廂房休息。

    午時，朱權帶著聖旨來到程王府，聖旨內容是老皇帝密旨將皇位傳位於老程王，並囑咐老程王要勤勉執政，任用賢才……

    老程王神情凝重接旨，那一刻似乎才徹底理解了老皇帝的苦心，等朱權公公離開後，老程王立刻召集大臣商議老皇帝國喪。

    國喪期間，京城的人一律不準走動出城，因此歲心也在京城耽擱了些時日。轉眼就過去了一個月，歲心一直未接到阿有催促啟程的訊息，以為阿有肯定知道老皇帝去逝所以拖延了回晉國的時間，也就沒放在心上。

    直到夏末，老程王主動跟歲心商議和親一事，讓歲心看看那些陪嫁物品是否中意，如果有所短缺好及時補置。

    在院中涼亭，歲心給當初的程王現在的皇上行了禮，得到應允後平身，歲心這才道，“父皇不必太過於憂心此事，歲心何德何能，不僅得了公主的封號還能得到這麼多的陪嫁，沒有什麼不滿意的，樣樣都好。”

    老程王登基後，依舊住在程王府邸，一來是不想太過早的取締老皇帝的位置，二來是登基大殿還未進行，他太過於急切顯得不仁不義，最主要的是歲心還沒有和親遠赴晉國，老程王似也十分在意父女這最後相處的時光。

    皇帝點點頭，然後提出心中困惑，“既然是遠赴和親，薛侑應該派人來接你纔對，這怎麼毫無動靜，是不是他那邊出什麼事情了？”

    歲心同樣也有些疑惑，一早已經派了華蘭去城外的驛站打聽薛侑的訊息，現在還沒有回來，只是此時不想讓父皇擔心就道，“父皇不用擔心，阿有向來重承諾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大概是臨時有什麼事情被拖住了，等華蘭回來就有訊息了。”

    兩人談話音，華蘭步履匆匆地進來，向皇上行禮，然後走到歲心身邊憂心道，“主子，奴婢出去打聽了一圈，驛站四周的人都說沒見過王爺……奴婢又去三十里之外的另一個鎮子打聽也是同樣的結果，恐怕王爺和霍離根本就沒有去約定的地方。”

    這個訊息太過於意外，以至歲心聽了恍若是夢中一般，在過去的日子裏，歲心的確數次夢到過薛侑消失不見或者只給她背影的情形，每一次她都是哭著醒來的。

    還是皇帝打斷了歲心的沉思，問華蘭道，“這是什麼意思，是說薛侑丟下公主獨自離開了？”

    華蘭低下頭，不敢多言一句。

    歲心有氣無力地說，“父皇先不要著急，說不定是我記錯了約定的地點，容我再派人找找，再說和親隊伍也會經過那些地方，我可以一邊走一邊找……。”

    皇帝卻有些不滿，氣憤地說道，“這個薛侑做事也太漫不經心，他要如此慢待你，我到要考慮要不要把你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受這冷遇。”

    歲心知道此時辯駁無用，只是吩咐華蘭，“你再派人去找，不行的話就去晉王府問問，阿有在的時候晉王府應該不只霍離一個親信……”

    歲心沒敢提蔣太醫的事情，蔣太醫身處太醫院，如果讓父皇知道他是阿有的親信恐怕以後就不能再做太醫了，這一點歲心心裏十分清楚。

    華蘭點點頭，轉身又出去派人尋找。

    這邊歲心看皇帝生氣，就笑道，“父皇先別生氣，我跟阿有連孩子都有了，他就算不喜歡我了，還能不在乎他的血脈？我們再等等吧，如果沒有訊息的話再生氣也不晚。”

    “你到是像你阿孃，這麼沉得住氣……”皇帝隨口提起歲心阿孃，使得兩人神情同時一怔，一時到都無話，皇帝最後被大監叫走，跟大臣們商議國事去了，只留下歲心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間發呆。

    一開始歲心不願意跟阿有回晉國，糾結再三，是阿有說服了歲心，歲心打定主意的事情從來不會反悔，正如當年嫁給阿有時的決心。

    沒想到等著歲心的卻是阿有杳無音訊，她該去哪裏找，如何找？

    這時歲心才意識到自己對阿有其實知之甚少，她只知道阿有身邊有霍離和蔣太醫，可是別的事情一概不知，現在想要找他都無從下手。

    直到很晚的時候，華蘭才披著夜色回來，看歲心正在逗弄孩子，就輕喚了一聲，“主子！”

    歲心見是華蘭，就吩咐奶孃抱走孩子，奶孃一走，歲心立刻上前問，“怎麼樣，有訊息了嗎？”

    華蘭嘆息一聲，“沒有，不過奴婢去了主子之前去的那家藥店，就是買天山雪蓮的那家……那個店鋪老闆認得奴婢，就跟奴婢說了實話，他說王爺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提前回晉國了，沒留下任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