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一路芳菲，那些野花彷彿是要趕著趟比美，桃花杏花落了一地，櫻桃和梨花又爭相開放。

    在這種香味雲繞的田野裡，人的心情份外的美好。

    歲心隨手摘了野花拿在手裏，嘴裏哼著歡快的曲調，時不時回頭看著推著車子的少年，心底彷彿是四月天，明媚而柔軟。

    如果日子能一直這樣下去，歲心甘願做一輩子糕點。

    “歲心，這麼喜歡花，我們應該在院子裡種一些玫瑰，到時候可以在糕點裏放一些，我聽說一些富人家的糕點裏都有玫瑰花瓣，很香。”

    薛侑提議，歲心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薛侑甚至覺得歲心根本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他嘴角微勾，看著田野裡活潑得像是一隻雲雀般的身影，眸光時時追隨。

    從破廟相識至今，薛侑只看到懂事而勤快的歲心，很少見她這麼隨心所欲，心情歡快的樣子，索性把車停在路旁。

    薛侑折了柳枝圍成一個環狀，又從路旁摘了漂亮的野花，紫色的雲露、橘色的流丹，還有白色的月鈴和紅色的果果花，插好之後，一個漂亮的花環就做成了。

    “歲心！”

    “阿有，是你做的嗎？真的是太漂亮了，你的手怎麼這麼巧？”

    “這不是關鍵！”

    薛侑神秘兮兮地看著歲心，看到她眼睛裏閃爍著困惑，發怔的樣子就像是一隻林間小鹿般懵懂，薛侑笑了：“關鍵是我要幫你把它戴上，你戴著這個花環纔會更漂亮。”

    “嗯！”歲心立刻乖乖走到薛侑身邊，站著不動，薛侑拿起花環幫她戴在頭上，然後轉過身看著歲心：“嗯，不錯，像是一個公主。”

    歲心害羞的笑了，手扶著花環，微微低頭的樣子驚豔了四月的春光。

    兩人一陣沉默，氣氛有些尷尬，歲心沒話找話地說：“今天我替陳老爺買糕點的時候又遇到林大娘了，她捱了打心情不太好呢！”

    “惡人自有惡人磨。”薛侑不太友好地說道。

    “可是林大娘好像還在生我的氣，說不會放過我，我覺得林大娘有點神志不清了呢。”歲心不想把陳老爺綁她事情告訴阿有，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再說阿有本身就反對她作妾，知道了恐怕又要不開心了。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歲心這麼在意阿有的感覺。

    “欺軟怕硬，不讓她知道點厲害恐怕以後不會消停。”薛侑皺眉，眸底已泛起冷鬱，這種神色歲心曾在破廟門前見過一次，阿有這種表情，感覺挺陌生，歲心都有些害怕。

    歲心想了想說：“其實林大娘也沒什麼壞心眼，估計就是從我這撈不到什麼好處有點恨我，過段時間會好。”

    “歲心，世上不像是你想的那麼善良，心裏有鬼的人，會一直做惡，直到遇到比她更厲害的人才能制止。”

    每當這時，歲心就覺得阿有跟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阿有說話做事，好像總是比她要超前，她沒想到的阿有會想到，這一點，恐怕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

    此時阿有聲音冷遂，眸光裡嫉惡如仇，歲心雖知道阿有這樣全是因為想保護她，但心裏依舊有些惴惴不安。

    “那林大娘會一直這麼下去？”

    歲心想著如果林大娘再叫別人綁她，也許就沒有這次的好運氣，到時候自己恐怕真要吃虧了。

    她也許該聽阿有的話，讓他保護自己。

    “明天賣糕點的時候，我陪著你，就算林大娘想做什麼，她也不會有機會。”薛侑說完，深深地看了一眼歲心，這一眼，飽含著薛侑對歲心全部的關心和呵護，沉甸甸，卻像是流水一般浸潤到歲心的心底。

    歲心點點頭，臉上浮起安心的笑意。

    薛侑走過去，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重新推起獨輪車說道：“走啊，要不然阿婆都要餓壞了。”

    第二天清晨，薛侑喬裝打扮，這次沒有再塗鍋底黑，只是戴了一個破斗笠，又披了阿婆以前的一件舊披風。

    看起來雖然還是怪怪的，但總比一臉鍋底黑被人老是打量的強多了。

    歲心簡單紮了藍色的頭巾，穿著青色的粗布褂子，看到阿有的樣子，忍不住噗嗤笑了，阿有現在看起來像是一位大俠。

    “走吧，去晚了集市又沒好地方擺攤了！”歲心推著車要走。

    薛侑卻沒有跟上來，只是說：“歲心你先走，我到要看看這個林大娘有什麼花招。”

    歲心一聽笑得更厲害，扶著腰說：“也是，如果你跟著我，人家以為有個俠客，肯定都不敢上來找麻煩了，咯咯！”

    薛侑沉穩一笑，只遠遠落在後面，歲心推著獨輪車拉著糕點往城裏走，雖不回頭，但也知道阿有在身後保護，那種心安的感覺讓她腳步都輕快不少。

    走出三四里路，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有兩個走路都吊兒郎當的男子向這邊走來，歲心下意識想回頭，想到阿有的話又忍住了。

    歲心埋頭趕路，不想搭理這兩人，沒想到剛走到跟前，其中一個就張開手臂攔住去路：“喲，這不是我們集市的糕點西施嗎？這是要去哪，小哥哥送送你？”

    “我要趕集市去賣糕點，請你們讓開。”

    “急什麼嘛，這些糕點小哥哥們要了，你陪我們走走……。”其中一個男子掀開遮著糕點的紗布，伸手拿了一塊就往嘴裏送，邊吃邊砸嘴！

    “一塊三文錢，我這糕點從來不白送人。”歲心瞪著兩人，不悅地說道。

    平生最討厭就是這種紈絝子弟，不學無術，天天就想著作弄別人，幸虧她是女的，如果像阿有那樣有點力氣，肯定把他們打趴下，三個月起不了床。

    兩個登徒子見歲心生氣，更覺得好玩了。

    他們索性把歲心的糕點撿起來就往嘴裏丟，不一會，十幾塊下肚了，其中一個笑道：“糕點西施，你到是算算現在我們吃了幾塊，需要多少錢啊，你要算出來，我們就讓開。”

    歲心越發厭惡，語氣冰冷：“吃了十四塊，每塊三文錢，總共是四十二文，請拿銅錢，碎銀兌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