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已經做了萬全準備，歲心出來外間的時候淡淡地看了一眼太醫，本以為兩人會有一個簡短眼神交集，這樣也算是一種迴應，沒想到太醫並沒有看歲心。

    歲心有些沒底，萬一這位太醫不是薛侑安排，那豈不是前功盡棄？

    她坐下來，眼神在大監和太醫之間梭巡，卻從他們的神色裡什麼都捕捉不到，歲心有些忐忑，只是裝作病太地輕輕咳嗽一聲。

    太醫診脈，神色凝重。

    歲心只覺得時間無比漫長，長得讓她有些窒息，一旁的華蘭也有些緊張，手裏的帕子都攥得死死的。

    片刻後，太醫一臉驚詫回頭看著大監，然後眉頭緩慢蹙起，像是發現了什麼難以應對的事情，少頃，太醫收了手輕聲道，“公主，微臣說句冒犯的話，最近是不是有小腹墜痛之感？”

    歲心點頭，手按著腹部輕聲說，“就這個地方。”

    太醫微微上頷首，萬難纔開口道，“最近這幾天可有出血現象？”

    朱權聽著這問話越來越隱晦，自然而然地轉過頭避諱，屋子裏的氣氛有些壓抑，歲心覺得胸口悶得喘不過氣。

    歲心又是點點頭，太醫嘆息一聲，收了東西放進醫藥箱，回頭對大監說，“大監，公主身子沒什麼大礙只需調理數日就可以恢復，這藥方我寫好了在太醫院抓好藥再送過來，大監看如何？”

    朱權知道事情不宜當著歲心說，當下點點頭應了一句，然後跟太醫告別歲心離開了小院，一出門口朱權就立刻反問，“蔣太醫，皇上讓你來是……是讓你幫著打胎的，不是讓你請完脈就回去……你這是……”

    蔣太醫步履匆匆，走到角門處才神色凝重地說，“剛剛我進屋就聞到血腥味道知道事情不好，剛剛從脈象上看怡和公主已經滑胎了……這到是省了微臣的事，不過這身子還得調理，要不然傷了元氣以後再難懷孕。”

    大監微微一愣，回頭看了一眼房間這才問，“這怎麼可能，前幾天怡和公主才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是另一位太醫診的脈，他說胎脈穩健，不會有事。”

    蔣太醫凝神看著大監，然後拉大監到門口才說道，“公主最近一定是受了什麼刺激，她氣血犯上，已經形成了一瘀滯之象，這孩子怎麼可能保得住？”

    大監在程王府邸愣了半天，恍惚覺得這事不真實，可是這蔣太醫是皇上最信任的太醫絕對不可能說謊。

    這事到也算是不錯的結局，否則怡和郡主不知道要怎麼難過呢。

    只是剛剛太醫沒把話點透，這事還得他來戳，朱大監嘆息一聲拂袖離去。

    房間裡，華蘭扶著歲心到床上躺好，幫她蓋了蓋被子，又把那塗了雞血的衣物扔出去，回來的時候手裏端了雞湯，“主子，喝點雞湯壓壓驚吧！”

    “華蘭，你說剛剛大監發現我們了沒有？”歲心還是有些不安，她畢竟不會演戲，要是剛剛哪個地方漏了破綻大監回去恐怕要找那位太醫的麻煩，到時候誰都脫不了干係。

    何況這程王府邸還有程嘉怡，一旦身子顯懷到時候也瞞不住，算來算去她有的時間也不過一月有餘。

    華蘭想了想搖頭，“應該沒有發現，而且太醫說得極為隱晦顯然就是爲了避免主子為難，他一定會想辦法讓大監相信的，主子不必擔心了。”

    歲心喝著雞湯，腦海裏全是昨天晚上的驚險。

    如果程嘉怡發現晉王與她私會肯定會到處宣揚，到時候盡人皆知，晉王會十分為難，歲心知道不能在京城久留了，她一定要離開這個地方保住腹內的孩子。

    歲心看了一眼窗外確定無人，她拉著華蘭到身邊放低聲音道，“華蘭，我要給家鄉的師兄寫封信，讓他們來接我回家鄉……”

    華蘭一驚，轉而有些不捨，她握著歲心的手輕聲回道，“主子，這很危險，路途遙遠不說，有些人是不會放過主子的……主子想想看，晉王將來可能是皇上，主子這懷著的就是龍種，你只要離開程王府就會遇到危險的。”

    這些歲心都思量過了，她不怕。

    當初跟阿有在一起的時候她覺得他是薛家之後，的確有過後顧之憂，但那是阿婆和師傅在世的時候，現在他們都去逝了，歲心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只要能保住腹內的孩子，她做什麼都無所畏懼。

    “可是王爺那邊怎麼辦？”

    “王爺現在自身難保，我不能再給他添麻煩，況且他是絕對不會說出讓我離開的話……”歲心把碗遞給華蘭，伸手撫摸著身邊那個梳妝盒。

    華蘭紅了眼眶，她知道歲心去意已決，也不再反對，“好，今天晚上再寫吧，寫完明天一早我去找信任的人讓他幫我送到驛站，這樣更穩妥一些。”

    歲心十分欣慰，這時候還有華蘭和菊英幫著，她心裏覺得安穩。

    到傍晚的時候，緋紅的晚霞照在院子裡給一切都渡了色，歲心和華蘭坐在院子臺階上乘涼，忽地就想到晉王府小廚房外那個小小的涼亭和石桌，現在卻只能坐在臺階上看著滿是青苔的院子發呆了。

    這時一個小廝匆匆進來對歲心說，“郡主，宮裏的大監來了，說是親自給郡主送些調理身子的藥，這就過來。”

    “嗯，快請。”歲心知道事情沒露餡，這才踏實一些。

    朱權提著三包藥親自來送為的就是避免過程出什麼差錯，連抓藥的時候他都是照著方子一味一味地對照，還問了別的太醫，都說是調理氣血的，大監這才放心。

    大監看到歲心，遲疑片刻纔開口，聲音有些沉重，“怡和郡主，上午太醫請了脈有些事情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太醫說你腹內的孩子已經滑胎了。”

    朱權來的時候就反覆思量，不知道是直接說好不是隱晦些好，現在看到歲心眸光純澈，神色淡然如水，他決定開門見山地說。

    說實話，上次歲心進皇宮陪著皇上高興，皇上把她看成昌平公主的時候，朱權就十分欣賞這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