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烏雲遮了皎月，原來就寂靜的夜顯得更加深沉，薛侑靜靜坐於房頂上仰天望著月亮，忽而就想起歲心。

    已經為人妻的歲心依舊會在甜蜜時羞澀如初，薛侑深邃的眸底逐漸浮起一抹難以遮掩的心動，握著的劍似乎都沒那麼冰涼。

    周尚書的府邸就在眼皮子底下，安安靜靜的小院。

    老管家早就睡了，唯有四四方方的小院落了一點月光，顯得那麼寧靜小巧，如果不是接下來會到來的不速之客，或許生活會像是這月光下的一切。

    屋頂下就是周尚書的臥房，此時霍離正躺在周尚書的床上靜等著人來，薛侑時不時敲擊房頂灰瓦讓霍離保持清醒。

    這時，幾個黑影輕巧翻過院牆，警惕聆聽片刻確定沒有什麼動靜，就衝到臥房窗前破窗而入。

    黑影揮劍朝著床上的人砍去，霍離應聲而起，在黑影錯愕的功夫回擊，安靜的小院裏立刻刀光劍影。

    霍離跟隨薛侑左右多年，身手極為敏銳，武功更是百人難敵，曾經在晉國立下了赫赫軍功，卻在兩個黑衣人的攻擊下堪堪躲閃，幾次差點都被刺中要害。

    過了幾招後，對方意識到中計了，想要抽身而退，霍離一個回馬槍擋了他們的退路，一腳將窗子踢上。

    “你不是周尚書，你到底是何人？”對方厲聲喝問道。

    “你們又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周尚書？”霍離明知道不可能這麼輕而易舉得到答案，他每一招都手下留情，只是爲了留下活口讓薛侑審問。

    沒想到正是這樣的目的，讓他處處受到掣肘，被兩個拼命的黑衣人圍攻到幾乎只有防衛沒有還擊的餘地。

    對方似乎揣測到霍離的意圖，於是招招都攻向致命部位，霍離連連倒吸冷氣，在慌亂片刻後決定強攻其中一個，只留其中一個人。

    這樣打起來就痛快多了，不多時，霍離藉着對房屋佈局的瞭解，霍離佔了上風，幾個回合下來兩個黑衣人被霍離逼進牆角，左右奔突幾次不得逃跑，其中一個踢倒油燈點燃火摺子。

    不好，這是要出陰招。

    霍離沒想到這些人出手如此陰狠，一旦贏不了就要同歸於盡，霍離想要退出房子，不料卻被兩人抵死擋住門。

    火舌吞噬房子裡可燒的一切東西，床帳和窗幔上的火光將院子裡都照亮，眼看就要燒到霍離身上，這時一個身影從天而降，門被人影一腳踢開。

    在薛侑的協助下，兩個黑衣人一個被刺死，一個被活捉。

    只是周尚書的房子是不能要了，三人剛剛退出房子，臥房就被火海吞沒，薛侑想到老管家，立刻跑到西廂房把還在睡夢中一無所知的老管家拎出了院子。

    老管家看著院子被火吞噬，拍著大腿大叫，“走水了，大家快來啊，這可是我們大人唯一的住處了，以後沒了住處這可要去哪裏去？”

    “老人家，周大人會有住處的……”

    “那我去搶些重要的東西，周尚書的書還在裡面呢。”老管家拼了老命地往火裡鑽，幸好薛侑力氣大才把老人家拖著，薛侑爲了不讓老人家這麼一驚一乍伸手在頸後劈了一掌，老管家立刻暈了過去。

    霍離押著黑衣人回府，一路上薛侑責備，“這麼多年你沒有好好練武，身手都生疏了，要不是我在，今天你是不是要被烤了？”

    霍離叫冤，“這些人一看就是死士，我還想活著陪伴王爺左右呢，不要命的人閻王都怕。”

    提到死士，薛侑突然想到多年前京城曾有一批死士出沒，鬧得人心惶惶，後來因為皇上派禁衛軍日夜巡邏，那些死士才銷聲匿跡。

    如果之前的死士跟這些人有關係，那很快就能查出是誰在豢養死士，照這條線索追查下去應該就會查到誰在陷害程王。

    回到府中，已近黎明時分。

    薛侑讓人把老管家安排到後面客房休息，那名刺客被關在府中柴房，爲了防止那人自盡，除了五花大綁之外嘴裏也塞了一條繩子。

    霍離叫人搬了椅子，薛侑坐定，立刻開始連夜審問。

    “誰派你們來的？”

    “要殺要剮隨便，我什麼都不會說……”那黑衣人眼神冰冷，彷彿是沒有靈魂之人，這種人最難審訊，這一點薛侑心裏十分清楚。

    薛侑也不急，只是叫霍離出去備了好酒好菜，自己一個人坐在那裏吃飯喝酒，菜餚和著酒香慢慢溢了整間草房，那黑衣人喉結滾動，逐漸有些受不住。

    薛侑平時也不太喜歡吃雞，但此時爲了有特別的效果，故意把一隻雞吃的有滋有味，他舉著一根雞腿，嘲笑道，“爲了錢爲了利給別人賣命，有沒有好好享受過一天好日子？有沒有讓家人這麼享受地吃過一整隻雞？”

    那黑衣人不說話，一旁的霍離到受不了，轉身出門。

    這時周尚書一邊繫着衣帶一邊往這邊匆匆走來，看到草房依稀有燈火就往這邊走來，霍離見他睡眼惺忪的伸手攔下，“別進去了，王爺正在審犯人，你進去就前功盡棄了。”

    周尚書也見過刑部的那些刑具，知道審犯人怎麼回事，看著草房說，“王爺府上還有刑具？”

    “酒肉美食就是刑具。”

    “什麼？”

    周尚書顯然沒明白霍離所言，他只知道這次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平時連雞鴨魚都不敢殺的周尚書此時到想拿著菜刀去逼問這個黑衣人，半夜來刺殺他到底是誰在背後指示。

    霍離跟周尚書解釋道，“這些人都是死士，命早就是別人的了，如果拿那些刑具逼問只能讓他們更抗拒，一句話都問不出來的，王爺現在用美食引誘……再加以引導，說不定還能知道點什麼。”

    “聽過美人計，還沒聽過美食計……”周尚書看了一眼草房，也陪著霍離站在不遠處聊天，他站在夜裏感慨道，“今晚要不是王爺和霍侍衛，我恐怕此時此刻早就命喪皇泉了……”

    “你的房子被燒了……”霍離想到那個老管家瘋了似的保護小院，想必那是他們唯一的房子，燒了真要樓宿街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