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老婦人拿著糕點去救命，家裏兩個小孫孫餓得肚皮發亮，已經躺在炕上起不來了，她自己捨不得吃一口，顫顫巍巍地往回走。

    薛侑看著歲心眉頭緊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薛侑突然覺得她身上有一種閃閃發光的東西，總是吸引著他，讓他不忍移開目光。

    過了一會，阿婆帶著里長還有幾個穿著破爛的村民往這邊走來，阿婆指著歲心說，“里長，就是那位姑娘，可是大善人……她說要幫助我們度過這個災年。”

    里長也是一位老者，頭髮和鬍子花白，身上的衣服破舊，鬆鬆垮垮吊在身上，歲心見了，不由有些哽咽。

    “姑娘，你真是大好人啊！你……能先給這村裏老老少少八十口人一點飯吃嗎？我們都好幾天沒吃到一顆糧食，孩子們扛不住了……看著他們餓得瘦骨嶙峋，兩眼發綠，我就想著把我這把老骨頭煮了吧。”

    里長說著，噼裡啪啦就哭出來了。

    他只是紅著眼，連淚都沒有，只是神情悽楚，叫人看著都覺得悲傷，歲心從袖口掏出銀票，轉身對霍離說，“你駕馬車去鎮上買些扛餓的糧食，再買些優質的種子，這些銀子如果不夠，就把我的首飾當掉吧！”

    歲心說著，就從頭上拔下那些銀簪子和玉耳墜，這些東西都是阿有幫她買的，值多少錢她也不知道，她想著能湊多少湊多少。

    霍離有些為難，看薛侑的臉色，薛侑當然不會阻攔歲心，霍離挑了挑眉，“一碗麪捨不得給自己吃，現在對這些救不過來的災民這麼大方……公子也不攔著，這可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

    霍離自言自語說了幾句，然後駕著馬車去買糧食。

    阿婆一看歲心說的都是真的，更是激動不已，她推著那些掙扎起來的孩子們，“快，快給活菩薩跪下磕頭，她可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

    那些孩子齊刷刷跪下了，他們沒力氣，連頭也抬不起來，身體都快趴在地上了。

    歲心哭了。

    看了太多的人間疾苦，歲心越發對這些事情無法視而不見，早知道，剛剛那碗麪就不該吃，她該給孩子們多買些吃的。

    “我們給阿姐磕頭了。”

    “謝謝阿姐給我們吃的東西。”

    那些孩子童稚未消，儘管餓得渾身浮腫，但眼神依舊如星辰一樣明亮，歲心覺得他們直直地看到自己心裏。

    歲心把這些孩子扶起來，把糕點分給這些孩子們，有的孩子懂事極了，他們拿著糕點捨不得吃，藏在袖口裏。

    歲心看到了問，“怎麼不吃呀，你藏在袖口裏都弄髒了，快吃吧，吃完還有。”

    那個孩子卻眨著眼睛，嚥着口水說，“阿姐，家裏阿婆病了好久了，她吃不了樹根和樹皮，我把這糕點分給她吃，她的病就會好了。”

    歲心沒想到，這裏的孩子會這麼懂事。

    她突然想到自己的阿婆，人間真情，總是在這種苦難裡顯得更加珍貴，歲心沒說話，又給孩子多拿了一塊。

    “你吃你的，阿姐把這塊給你阿婆好不好？”

    “真的？”

    孩子有點不敢相信，睜大眼睛看著那塊糕點，生怕糕點會跑掉似的，她從袖口拿出那塊糕點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邊吃邊哭，“阿姐，糕點太好吃了，我還是捨不得吃……我能不能多留一塊給阿婆。”

    歲心眼淚突然就掉下來，她咧了咧嘴，很艱難地說道，“好，一會等霍大哥買回糧食來，你吃些米粥，讓阿婆吃糕點。”

    因為糕點數量有限，歲心想著給孩子們多分幾塊，就沒給大人分，那些大人們也體諒，不管是自家孩子還是別人家孩子，他們看著孩子們吃上食物，都欣慰地笑了。

    半個時辰後，村口一口大鐵鍋裡熬出了棒子麪糊糊的香味，整個村裏老老少少八十口人都圍到了這邊。

    他們個個手裏捧著碗，一臉急切，伸長脖子看鍋裡的粥好了沒有，霍離不知不覺也投入到這次賑災當中，沒再嘮叨趕路的事情。

    歲心清點那些種子和糧食，以保證能按著里長拿來的花名冊上的人均勻分配，這時薛侑拿過花名冊道，“歲心，糧食要按人口分配，這種子是要按戶分的……這裏每家每戶的地都是按戶分的，你按人口分配就會出現不均現象。”

    歲心一愣，這一點她到是沒有考慮到。

    她遲疑地看著正喝粥的里長，輕聲問，“這按戶分配種子，可以嗎？”

    里長有些欽佩地看了一眼薛侑，嘴還捨不得離開碗，一邊吃一邊說，“有的人家家裏孩子多，可是地少……這說起來的確應該少分些種子，多分些糧食。”

    歲心本來是憑著善良做這些事情，等真正做的時候才發現要考慮很多事情，阿有說的很對，分種子和糧食的時候也要考慮當地的情況，要分配公正均勻，纔不至於鬧出什麼事情。

    歲心一直等村民都喝完粥，這纔跟大家說起分種子和糧食的方法，那些村民一致同意，歲心這才放心。

    傍晚，分完糧食後歲心和薛侑離開村子，重新上路。

    一路上歲心依然掛念那些村民，心情不是很好，薛侑輕聲道，“是不是把所有的銀子都花了？”

    “留了一些，我們路上也要花銷……”

    “我以為你會把自己都當了，幫那些災民。”

    薛侑有意開玩笑，想讓歲心也笑一笑，沒想到歲心神色依舊沉重，這丫頭，總是為別人操心，薛侑覺得無奈。

    “阿有，都說天災很可怕，可我怎麼覺得這人禍更可怕？他們說是朝廷徵收賦稅導致災年，可是朝廷徵收賦稅都有規定的吧……總不能不讓老百姓生活吧。”

    歲心完全沉浸於這件事情當中，薛侑知道，如果不弄清楚歲心是不會放手的，於是輕聲道，“朝廷賦稅一般不會超過糧食產量百分之三十，但還有地方稅，每個地方的稅收比例不一樣，這就要看這地方官是清官還是貪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