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歲心眼眶微紅，長長的睫毛像是憂傷的蝴蝶羽翼，連小臉都透著幾分傷感，薛侑終於忍不住，蹲下身體，捏著歲心的臉蛋說，“傻瓜，我做什麼都是自己的決定，跟你沒關係，你不用為這些事情內疚。”

    “你遲早要走的。”歲心抬頭，眸光裡已經蓄了淚花，她其實並不想讓阿有看到這層情緒，她想跟阿有好好告別，但是阿有對她這麼好，好到她不捨得他離開了。

    “這跟我走不走沒關係，只是想問問你……”

    薛侑是想知道，歲心心裏怎麼想的，有沒有想過他們之間已經遠遠超過了朋友的情誼，他剛剛吻她，她也沒有生氣，這代表她心裏也有他。

    歲心卻抹去了淚花，神情慢慢嚴肅，“阿有，我去鄭家說清楚，是不想讓別人誤會，可是你也不能說你是我未來夫君……會有很多人嚼舌根。”

    “我做你未來夫君不可以嗎？”

    “阿有，你是薛家的遠親，也是富家子弟，將來你阿爹阿孃肯定希望你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我們不可能有什麼的。”

    “如果我阿爹阿孃聽我的呢？”

    “阿有，你是要回老家的，可是我現在已經拜了老御廚為師傅，當時拜師的時候我就承諾過，要把師傅當成是阿爹一樣孝順的……我不可能跟你離開，你也不可能娶我這樣人家的姑娘，你又何必惹這些不必要的麻煩？”

    歲心恢復了理智，這些早就想過幾百次的話說出來還是有些苦澀，她看著阿有逐漸黯淡的眼神，以為他也想明白了。

    歲心拍拍阿有的肩膀說道，“沒關係啊，我們當兄妹也可以的，不管以後你去了哪裏，我都是你的歲心妹妹……”

    薛侑蹲到腿都麻了，沒想到等來這麼一個答案。

    他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小小院落裡的樹木，心情極為複雜。

    歲心說的那些話沒錯，他的將來不可預測，現在也不能給歲心一個完美的答覆，但是他就是不甘心，這不甘心像是蟲子咬噬心口，每一下都疼痛萬分。

    他聽到歲心去了鄭家那麼久沒回來，生怕歲心出事，他都想著要不要提著劍衝進鄭府要人，這種感情，不是理智可以剋制的。

    他不願意讓別人娶歲心，說一下也不行。

    薛侑握了握拳頭，輕聲說，“歲心，我已經跟鄭老爺說了，我是你未來的夫君，同吃同住半年時間……這件事情肯定是瞞不住了，你總不至於跟每一個人都解釋一次，不如我們就拜堂成親吧！”

    “成親？”

    歲心猛得抬頭，一副震驚的表情。

    她胸口涌出各種情緒，有歡喜有激動，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感，她看著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他給自己的溫暖依舊在心田，像花一樣綻放，擋都擋不住。

    “歲心，我是爲了你回來的，你應該能明白我的心思……成親後我們好好珍惜，如果有一天，你覺得有些原因不能跟我在一起過了，到時候我就離開。”

    薛侑說這話的時候，心口有些痛。

    他無法想象有一天跟歲心分別，再也不見的情形，但這些話，本來就是給歲心的退路，他不願意讓她為難。

    房間裡靜悄悄的，歲心看著最後的陽光一點點堙沒在窗櫺的格子裡，她的心卻如永不落的太陽熠熠生輝。

    “你這麼做，是爲了讓我擺脫鄭幢的騷擾還有那些流言蜚語？”

    “不全是！”

    “那你心裏也喜歡我，對不對？”

    薛侑回頭看著這個心愛的姑娘，漆黑如墨的眸子裡灑著金珀一樣的溫暖，他笑道，“有誰會娶一個不喜歡的女子作妻子嗎？”

    歲心莞爾笑了，薛侑也笑了。

    兩人都知曉彼此的心，一切就變得順理成章了，歲心想了想道，“這件事情我得告訴師傅……”

    “晚上我跟你一起去見見老御廚，我們一定會得到他的祝福的……”

    “嗯！”歲心笑了，笑容裡全是陽光的明媚。

    晚間，老御廚坐在書房裏研究小篆，最近，他寫了不少這種小篆字型，慢慢有些氣候。看著那些漂亮的字型，老御廚想著自己這雙顛勺的手還能寫字，也算是老天爺的恩賜了。

    這時，有人輕輕叩門，“師傅，我可以進來嗎？”

    老御廚一聽是歲心，忙放下手裏的筆，朗聲說，“是歲心啊，快進來吧，師傅也正有事要找你談談。”

    中午歲心去鄭府，這件事情著實有些莽撞，弄不好，很容易讓她落下口舌。幸虧阿有去把她接回來了，不然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

    他身為師傅，當然有責任教誨歲心要懂得自愛，做事不能這麼魯莽。

    “師傅……”

    歲心和薛侑並肩站在當地，老御廚一瞧兩人都在，剛剛想好的話題有些不太好開口，於是問道，“這麼晚了是有什麼事情跟師傅說？”

    歲心看了一眼阿有，確定他沒有任何猶豫後，就輕聲道，“師傅，今天阿有跟我商量過了，爲了避免以後再有人上門提親的麻煩，也爲了讓我更專心學習廚藝，我跟阿有想拜堂成親……今晚來是想徵得師傅的同意。”

    老御廚一聽，驚訝地看向薛侑，這件事情太過於突然，他竟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以前，歲心怎麼樣跟他沒什麼關係，但現在他是師傅，歲心是他的關門弟子，他自然是要為她的將來操心。

    “有些人就像是春天北迴的大雁，遲早是要飛走的……”

    薛侑臉上浮起一抹無奈地笑意，他自然聽明白老御廚的話裏有話，回頭看了一眼歲心，承諾道，“將來，不管歲心想要什麼樣的結果，我都會給她……這一點，請師傅放心，我不會讓歲心難過的。”

    “年輕人，世上的事情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你有沒有考慮過，有些事情會讓你身不由已？”

    “我相信自己有能力處理好一切，也相信歲心能勇敢面對一切。”薛侑說完，回頭看著歲心，神色已然是一種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