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七妹不知道他們兩個做說什麼，好奇的看著他們。

    感受到金七妹的目光，馮大立馬不理會許生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去攤餅了，人家姑娘還在等著呢。”

    許生確定了馮大不會少收金七妹錢，就去幹別的事情了。

    他也是很忙的。

    鄭敏敏寄出去信後，沒有回小吃店，現在她已經有了兩個得力的助手，她可以出去逛逛，比如說，去看看朋友。

    王小善很忙，今天不是她的休假日，也沒有請假，工作時不能外出，鄭敏敏遺憾的打消了和王小善出去逛逛的計劃，拖門口看門大爺給王小姐帶了點吃的。

    本來想拐去見林小悅。

    誰知道在路上碰到了吳杏子，她面容憔悴，眼神無光，臉色更是蒼白的嚇人，像是被人剝奪了靈魂一樣。

    鄭敏敏一愣，不應該是這樣啊。

    明明上次分開的時候，吳杏子眼中充滿了生活的希望。

    她的視線下移，看到吳杏子肚子平了，應該是把孩子生了下來了。

    難不成是嬰兒帶起來比較費力，或者是她在孃家帶著三個女兒一個嬰兒生活過於困頓，讓她又一次失去了期盼。

    吳杏子也看到了鄭敏敏，她眼神更加暗淡了，腳步微微動了動，又往回收，似乎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和鄭敏敏打了個招呼

    鄭敏敏向她走了過去，“吳杏子。”

    “啊，我在。”吳杏子下意識的挺起了身板，“又見面了。”

    “什麼時候生的孩子，大風村的傳統是給新生兒塞紅包，既然碰上你了，我應該包個紅包。”

    “不，不用了。”吳杏子擺著手拒絕。

    不知道為什麼，鄭敏敏感覺吳杏子的情緒更加低落了。

    為什麼低落？

    吳杏子對肚子裡的孩子，是期待的，生了孩子不應該會低落。

    發生了什麼事情？

    鄭敏敏沒想好要不要問，吳杏子哭笑了一聲，嗓音沙啞，“我……沒保住這個孩子，沒等到孩子降生的時間，他就沒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越來越小，神色十分痛苦。

    流產了？

    鄭敏敏一驚，上次見你，儘管吳杏子因為營養不良身體虛弱，肚子沒顯的很大，但她也知道月份不小了。

    這時候出了萬一，對吳杏子身體的傷害不小，她沒有追問發生了什麼，沉重的說了一句，“節哀。”

    吳杏子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個笑容，顯示她現在的狀態還好。

    可惜效果不佳，只能讓她的臉色看起來更加糟糕。

    一陣風吹來，吹在她單薄的身體上，吳杏子哆嗦了一下。

    她的狀態很不好。

    應該好好修養，按理說這個時候她都不應該出門。

    吳杏子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她離婚了，回到了孃家。

    對於孃家人來說，她和她三個女兒是一個負擔和累贅。

    縱然他們之間有親情，也是隨時會斷掉的，讓吳杏子不能夠隨心所欲，她要保持價值，纔不會被驅逐。

    而她表現價值的方法，就是下地幹活。

    鄭敏敏清楚這一點，所以她沒有說吳杏子這個時候要好好休息，好好養身體，這些話等於廢話，吳杏子沒有這個條件也沒有這個選擇。

    她選擇了轉移話題，“今天來鎮上是想買什麼東西嗎？”

    “買點黃紙元寶，燒給我沒緣分見到的孩子。”吳杏子低頭看著自己平扁的肚子，“也不會再有機會見到。”

    她已經不能夠再懷孕了。

    所以沒辦法欺騙自己，這個孩子還會回到她身邊。

    鄭敏敏覺得自己問了一個糟糕的問題，她看著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暈過去的吳杏子，心裏微微有些不忍，“我陪你去買吧。”

    吳杏子有些詫異，很快眼眶紅了。

    她很想有人陪她一起，她媽不願意，嫂子拜託不上，都嫌晦氣，於是自己一個人坐著車來了路陽鎮。

    幾麵之緣的人，卻願意陪她。

    吳杏子知道分寸，搖頭，輕聲道，“我知道你很忙的，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況且這不是什麼好事，如果對你有影響就不好了。”

    “走吧，去哪裏買，我記得北街那邊，有兩家，去那邊嗎？”鄭敏敏直接問道。

    這次吳杏子沒有拒絕了，“對，就去那邊。”

    路上，鄭敏敏沒有再說話，吳杏子卻覺得很安心，從來沒有的安心。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六歲起，就沒人把她當做小孩子了。

    嫁人的時候十七歲。

    十七歲，放在城裏還是小閨女，在鄉下，就已經是上孝敬公公婆婆，下伺候男人小孩的年齡了。

    婆家不會把她當做一個需要照顧物件，而是照顧人的那個。

    她必須什麼都做的好，必須什麼都可以面對。

    她也有茫然無措的時候，想要依靠一個人的時候，可惜沒有這個人，從來都沒有。

    她爸媽強勢，哥嫂強勢。

    都說她孃家不好惹，可她孃家人不會真的為她出頭，能讓他們出頭的原因只有他們的利益被侵犯了這一條。

    當對方開出滿意的條件，就不會再計較什麼，哪怕是血親被按著地上打，肚子裡的孩子華城一攤血水，他們也不會有什麼感覺。

    最多讓她躺個兩三天，就算是對她的照顧了。

    她一直麻痺著自己聽話順從，這樣她就不會那麼痛苦。

    聽到鄭敏敏離婚並且離開大風村的時候，她是茫然的。

    她知道鄭敏敏，和她一樣，不幸運的女兒。

    鄭敏敏和她的經歷太像了，甚至比她還慘，因為鄭敏敏沒那麼“聽話”。

    後來鄭敏敏變得“聽話”了，鄭家說什麼是什麼，她想，鄭敏敏肯定和她一樣認命了。

    直到她聽到鄭敏敏跳河，她才發覺鄭敏敏其實沒那麼認命。

    後來她就開始觀察鄭敏敏。

    鄭敏敏很能折騰，對上陳家三個兒子沒有吃虧，也不討好他們，還會給他們下馬威。

    她以為鄭敏敏不喜歡小孩，但鄭敏敏對待女孩的態度比男孩子的態度好許多，對待她三個女兒，是溫和柔軟的，她感覺的到。

    除了王小善，鄭敏敏不和村裏其他人打交道，每天自由又很快樂。

    她漸漸開始羨慕，卻始終沒有勇氣像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