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偷吃臘肉
他們有兩輛板車,上面放了幾牀薄被,還有一些衣物和簡單的生活器具。
她們走不動時,可以坐板車上休息會,之前還有兩頭驢,家裏實在揭不開鍋,給賣了,就由二叔和大堂哥拉車,她們也不怎麼坐板車上了,減輕負擔。
白珏傷的不輕,步行恐怕艱難,裴明便讓李氏把一輛板車收拾出來,墊上一床薄被,讓他躺在板車上,小堂弟年紀小,坐在白珏邊上,由大堂哥來拉。
另一輛板車上就堆放著各種東西,讓二叔裴平拉。
剩下板車裝不下的,就由剩下幾個男人揹着走。
二嬸張氏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白珏道:“白公子要去哪?”
白珏道:“京城。”
“那我們順路啊!”
白珏嘴角輕揚,蒼白的臉上多了幾分笑容,“這麼巧,你們在京城有親友嗎?”
張氏嘿的一聲,“有個遠親,還不知道能不能指望,不過天子腳下,帶著福氣,跟咱們這窮鄉僻壤肯定不一樣,能風調雨順,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也想去沾沾光,就算在周圍找個地方安定下來,肯定也能過上安穩日子。”
白珏聞言,笑了笑,“等熬過這次天災,安穩日子就不遠了。”
“但願吧!”
裴鳶然聽著兩人閒聊,卻在暗自揣測白珏的身份。
他中的毒來自西域沙城,非權貴得不到,給他下毒之人不是什麼簡單人物,他的身份定然也不簡單。
她心事重重地把孩子穩穩綁在身上,兩個小傢伙睡得香甜,小臉軟軟嫩嫩,暫時安撫了她心底擔憂。
“阿鳶,出發了,咱們要儘快找到下一個落腳點,不然天黑又要睡大路上了。”裴空青喊了一聲,快步走到她身邊。
見他臉色不大好看,她輕聲問道:“怎麼了?”
裴空青就壓低了聲音道:“我總覺得,這位白公子不像普通人。”
她淺笑,“我們又不圖他什麼,他更不會圖我們什麼,他是何身份,對我們也就沒影響,只要不得罪他就好。”
她話音剛落,拉板車的大堂哥裴羽涅就吆喝道:“白公子躺好了,咱們出發!”
板車上面墊了幾牀薄被,減輕了顛簸,對他有好處。
裴鳶然把孩子綁在身前身後,看大堂哥輕而易舉地拖著板車,感嘆道:“兩個堂哥真是得了二叔真傳,力氣這麼大!”
她二叔裴平,是村裏的屠夫,力氣賊大,兩個堂哥像他,力氣也大。
裴家人緊趕慢趕,路上瞧見不少難民。
個個面黃肌瘦,雙眼茫然。
他們把糧食藏得嚴嚴實實,也有人悄悄盯著他們。
一個個眼睛冒綠光,甚至有人看著大寶小寶咽口水。
她心底一涼,把大寶小寶包裹嚴實了,只露出大半張小臉在外面。
一家子就趕了三天路。
這天黃昏,太陽已經下山了,可空氣還是熱的,大傢伙熱得汗流浹背,面色通紅。
裴鳶然感覺雙腿好似綁了個十公斤的沙袋,實在抬不起來了。
晝夜不分地趕路,鐵打的身體也扛不住。
她便說道:“爹,走了一天了,咱們休息一下吧!”
裴明見一家子累得不行,頂著烈日趕路對白珏的傷也不好,便道:“就地歇一晚,明兒個一早再趕路,前面不遠處就是曲州了,到了曲州,咱們就可以暫時歇歇腳。”
已經有不少難民停下來了,他們刻意跟其他難民拉開點距離,找了片樹蔭歇著。
裴明守在板車旁邊,二叔和兩個堂哥把周圍的雜草都割了,鋪在地上,又墊上一層薄被在上面,坐著躺著都要舒服些。
裴空青則把空了的水袋裝滿。
“弟妹,做飯了。”李氏拿著鍋碗喊了一聲。
一聽要做飯,張氏一下捂住了腦袋,“唉,嫂子,我現在頭暈眼花的,需要休息。”
張氏喜歡偷懶,李氏都習以為常了,自己去小河邊上打水做飯。
裴鳶然見狀,道:“二嬸,要不要我給你扎幾針?保證立馬見效!”
這話一出,張氏一下站了起來,“不用,我歇會感覺好點了,這就去幫你娘做飯。”
她暗笑,把孩子從背上解下來,找了個沒人的角落餵了孩子,又換上尿不溼。
處理好後把孩子交給裴明,就給檢查白珏的傷口。
“要重新上藥,你忍忍。”
話落,她假裝從包袱裡翻翻找找,從空間裡取出了碘伏和傷藥,裝進小瓷瓶裡。
幫他傷口消毒後,撒下傷藥,再包紮好,她又餵了白珏一顆藥,內服外用一起,這幾天已經好了不少了。
“多謝。”白珏向她揖手。
她燦爛一笑,道:“不必,你先躺著,靜養傷口好得更快。”
“嗯。”
白珏輕輕頷首。
她轉身見裴明臉色難看盯著周圍,她也往周圍看去,心裏冒著寒氣。
還有餘糧的難民還好,起碼有口吃的,沒有餘糧的難民一個個餓得臉色發白,盯著別人家的吃食眼冒綠光。
都是因為沒吃的。
她暗暗嘆氣,對裴明說道:“爹,我去找找看,有沒有吃的,您幫我看著點大寶小寶。”
“嗯,你別走太遠。”裴明轉身,守在大寶小寶身邊。
裴鳶然走了一段路,周圍已經沒有其他難民了,她的目光也落在了一個小洞上。
應該是什麼動物的巢穴,不知道原住民不在在家。
她快步走過去一看,周圍沒有任何走動的痕跡,原住民應該不在了。
她藏了一些玉米棒子、紅薯和土豆在裡面,又用草掩蓋住。
剛弄好,就看見裴空青他們從另一邊過來了。
“哥!”
她向幾人揮了揮手,“這裏有個洞,裡面會不會有野兔?”
裴空青聞言,蹲下伸手往裏一掏。
“裡面有。”裴空青面上一喜,把她藏的東西都掏出來了。
“這裏怎麼有這些東西。”大堂哥想不明白。
她卻道:“肯定是這個洞的小動物儲存的食物。”
幾人信了她的話,不做他想,帶著這些東西回去了。
裴鳶然特意落在後面,又從空間裡拿了些土豆紅薯什麼的,藏在路邊隱秘的草叢裏。
不過她不敢拿太多出來,一是怕人懷疑,二是一次次搬運也是需要力氣的,走了一整天了,她沒啥力氣了。
這些東西能被誰找到,就是誰的運氣了。
而裴空青高高興興地捧著吃的回去,張氏見狀,笑得都看不見眼睛了。
“咱們運氣可真好,就找到吃的了!”
“阿鳶眼尖,發現有兔子洞,裡面有兔子藏的糧食。”
這話一出,周邊的難民聽了,爭先恐後地跑去找糧食了。
張氏見狀,火急火燎道:“那咱們也別等著了,再去找找。”
聞言,裴明不贊同地說道:“災年誰家都不容易,咱們既然能勉強度日了,就給別人留條活路。”
“大哥,你就是……”張氏嘟囔了幾句,撿了幾個紅薯切成塊,扔進了玉米糊糊裡,繼續熬煮。
還蒸了十幾個土豆,用玉米麪混著野菜攤了些玉米餅子。
裴鳶然在哄剛醒的兩個孩子,白珏半躺在板車上,勉強能幫忙,其他人在收拾東西,誰也沒瞧見張氏手持菜刀,悄悄在板車邊上繞了一圈。
“吃飯了!”
李氏吆喝一聲,就一人盛了一碗玉米糊糊,碗裡還有幾塊紅薯,一人還有一個土豆和一個玉米餅子。
原本沒什麼味道的玉米糊糊加了紅薯,就有了甜味,喝上一口,再配上蒸得面面的土豆和帶點鹹味兒的餅子。
大傢伙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席地而坐,跟著碗邊一旋,就喝了一大口玉米糊糊。
小堂弟裴江蘺咬了一大口土豆,心滿意足地吧唧嘴。
張氏見小兒子離自己挺遠,便道:“江蘺,上娘這來。”
小堂弟皺了皺眉頭,“不要,我想跟大哥比賽,看誰吃得快!”
大堂哥樂了,“你小子能比得上我?”
兩人這就鬥上嘴了,氣得張氏一屁股坐在兩人中間,“趕緊吃。”
小堂弟癟癟嘴,“哦”了一聲。
誰知張氏眼疾手快,把一塊對摺的玉米餅子塞進小堂弟嘴裏。
小堂弟一口咬下去,頓時眼睛一亮,“娘,這……”
張氏一把捂住小兒子的嘴,道:“娘知道你餓了,快吃吧!”
小堂弟似懂非懂,努力嚼著嘴裏的東西。
大堂哥見狀,問道:“二嬸,你給江蘺吃什麼好吃的了?咱們都是一家人,可不興開小灶啊!”
張氏瞪了他一眼,“哪都有你!”
話音剛落,就有人噌地衝到他們附近。
“肉,誰家有肉!”
他們連野菜都吃不著了,竟然還有人能吃肉!
那是肉啊!
那人憤恨地掃視著周圍,最後落在了裴家人身上。
裴家人頓時明白過來,飛快吃完,就去守著板車,免得糧食被人搶了。
二叔裴平怎會看不出自家媳婦那點小動作,拉著她去了大樹後面,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她。
“江蘺自己都沒饞肉,你急個屁啊!”
張氏委屈道:“我還不是心疼兒子啊!”
見她還有理了,二叔氣得不輕,“還有好多人都沒飯吃呢,你還吃肉,你生怕別人不眼紅吧!要是咱們被人盯上了,那都是你的錯!”
“我關心孩子怎麼就錯了,裴老二,別以為我孃家人現在不在,你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我告訴你,我也不是吃素的!”
裴明見兩人吵了起來,無奈道:“好了,江蘺還小,吃就吃了,晚上注意點,別出事了。”
他都發話了,二叔也只好作罷,夫妻倆互相瞪了一眼,誰也不理誰。
眼看著天色漸晚,裴明安排了家裏幾個男人輪流守夜,還把板車拖到中間,女人們睡在板車周圍,外圍守著男人,一旦有意外,大家還能護住糧食。
可裴家人嚴防死守,下半夜,還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