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鳶然揹着大寶，在旁邊聽到二叔兩口子的對話，心頭一暖。

    一致對外的時候，就要一致對外，大概就是二嬸張芬芳的態度。

    因為周蓮剛纔的話，裴李兩家對她的態度都不冷不熱的，裴家眾人更是直接沒給她好臉色看。

    早飯過後，李老婆子和三個表妹都捏著鼻子喝了一碗藥。

    年紀小的三表妹苦得小臉都皺巴巴的，眼淚在眼睛直打轉，可把四舅母心疼壞了。

    她如珠如寶的閨女啊，因為周蓮一個大人染了風寒，更不想給周蓮好臉色。

    周蓮察覺到眾人對她的態度不好，哼了一聲，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她纔不在乎這些人怎麼看她呢，只要她兒子爭氣，將來中了狀元，她是狀元大人的親孃，神氣著呢。

    想罷，周蓮笑眯眯地看向兒子小五，道：“兒子，等咱們到了京城，娘就送你去念最好的私塾，將來你給娘考個狀元回來。”

    五表弟輕哼了一聲，道：“娘，你對鳶表姐的態度，不好。”

    “什麼好不好，你知道什麼啊你！”周蓮氣得不行，親兒子都幫別人，反了天了。

    她抬手就要揍五表弟，三舅走的飛快，攔住了她，“自己本來就不對，跟小孩神氣什麼，走，別理她！”

    三舅拉著五表弟，對周蓮剛纔的話很是不滿。

    人家阿鳶做錯什麼了？救了人還救錯啦！

    周蓮沒想到丈夫都不搭理她了，這下氣得夠嗆。

    還不等她發作，眾人就已經準備好了，周大和幾個年輕的小夥子提著鐮刀在前面開路，還選了六個人蹬三輪板車。

    一行人又開始了一天的趕路。

    裴鳶然懷裏綁著大寶，一路上走走停停，時不時還會遇到一兩棵草藥，她順手就薅了。

    見她一路上動作飛快，白珏忍不住笑。

    沈長安伸著腦袋，暗暗記下她剛摘的草藥長什麼樣子，一路上東張西望，時不時鑽進草叢裏，還真被他找到不少藥材。

    當他笑呵呵地把藥材送到裴鳶然手裏時，裴鳶然忍不住笑，“你一直往我身邊湊，就是爲了看草藥？”

    “草藥很貴，多找一些，阿鳶姐姐沒那麼困難。”

    見他那雙眼睛裏滿是認真，她也心軟了，輕聲說道：“沒事，天無絕人之路，這一路本來就艱苦，再花心思去找草藥，身體吃不消。”

    沈長安這幾天跟著他們，臉上有了一點肉，比起剛來時皮包骨頭好了不少。

    不過小身板還是太瘦弱了，風吹就倒，還得養養。

    她用看大寶小寶的眼神看著沈長安，看得沈長安心裏毛毛的。

    就好像他跟大寶小寶一樣。

    他並不希望自己在裴鳶然心中是這樣的形象。

    一行人走走停停，一路上累得夠嗆，終於在第三天，見到了關山城的城門。

    小三子他爹劉莊跑回來告訴大家這個好訊息時，不少人都激動得掉眼淚。

    可劉莊臉上卻沒有什麼笑容，反而愁眉苦臉地看向裴明，道：“不過城裏情況可能不太好，我看見官兵運送了很多屍體在城外焚燒，估計……”

    裴明面色凝重起來。

    眾人之間的氣氛也變得壓抑了。

    “說不定，就是瘟疫。”

    裴明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

    眾人心中一驚，嚇得面面相覷，臉色發白。

    那可是瘟疫啊，瘟疫一出浮屍千里，他們撞上了鬧瘟疫的城，還能過去嗎？

    膽子小的，都已經怕得身體發抖了。

    裴鳶然也是心頭一緊，不明白為何曲州城都沒有爆發瘟疫，難民更少的關山城卻已經爆發了瘟疫。

    “那咱們就走吧？別進城了？”

    周大搓了把臉，“他奶奶的，我還說多打一些獵物，能進城換點銀子呢。”

    他們一路受了裴家不少照弗，本來想換點銀子買點藥材，給阿鳶姑娘應應急，沒曾想現在沒機會了。

    周大這話一出，眾人也都議論紛紛。

    無非就是不進城了。

    就算有的人之前就打算想法子留在關山城，現在也打退堂鼓了。

    無他，小命要緊！

    裴鳶然眉頭都快擰成一團了，看向裴明，“爹，我想去——”

    “不行。”

    裴明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女兒的請求。

    那可是瘟疫，女兒年紀輕輕，就算醫術大有長進，也不能冒險。

    李月仙也明白了女兒的用意，兩手用力抓著她的胳膊，道：“阿鳶你不能去，你還有兩個孩子呢，千萬不能有意外的。”

    心知爹孃是關心自己，裴鳶然心中暗暗嘆氣，道：“他們整日在周圍焚燒，難免把病氣帶到附近，我要做好準備，進城採購一些藥材。”

    “當然了，其實她是瞎扯的。”

    她要進城看看瘟疫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能不能救。

    偌大的關山城，總不能因為一場瘟疫全軍覆滅。

    其他人一聽裴鳶然是爲了大家好，眼睛紛紛亮了。

    聽說他們的藥材快沒有了，不然那個沈長安怎麼也幫著找草藥呢。

    裴鳶然見狀還不知道眾人心中所想，期待地看向親爹裴明，最後只得到了他的無視。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爹，您既然都看出我的意思了，何苦攔著我，我們都是大夫，治病救人，懸壺濟世是我們應該做的。”

    偌大的關山城，無數百姓正在生死之間掙扎。

    她不是什麼聖母，可想到還有無數生命在掙扎時，她還是心軟了。

    裴明又何嘗不明白女兒的意思，長長地嘆了口氣，道：“也罷，你就在城門外打聽一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切記！保護好自己。”

    周蓮一聽這話，立馬不高興了，攔住了她的去路，道：“阿鳶，好人的事情都讓你做了，就等你把瘟疫帶回來，傳染給我們啊？”

    這話一出，不少人都變了臉色。

    三舅氣得不輕，拽著周蓮的手就往後退，“有你啥事啊！沒聽阿鳶說，要準備藥材嗎？”

    “那她萬一染上瘟疫了呢？回來不就傳染給大家了嗎？咱們好不容易活到今天，難不成要讓一個人，讓咱們全軍覆滅？”

    周蓮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喘了口氣兒又說道：“阿鳶這麼善良，應該不會讓我們冒險吧。”

    “不會。”裴鳶然微微一笑，看向周蓮，“城中人都知道把去世的人拖出城外焚燒，城中定然控制住了，只不過瘟疫還在，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

    “那不行！”

    周蓮尖著嗓子說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阿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