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打兩斤醬油！”第二天早上，雜貨鋪裡，白甜甜拿著一個瓶子，看著老闆娘將長勺伸進缸裡，舀出黑褐發亮的醬油來。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鹹香。

    古代的醬油都是黃豆釀造的，不同於現代的勾兌調配醬油，特別的香。白甜甜舀了一勺醬油，將它淋在堆得高高得如小山一般的飯碗裡，又從百花陶瓷碗中，舀了一勺雪白的豬油，把它放進飯裡，拌了又拌。

    這是她小時候吃過的飯，醬油拌飯。

    醬油所獨有的鹹，豬油所特有的香，濃郁地混在飯裡。

    趙少康沉默地吃著早飯，“我們……沒有別的可吃？”

    “過兩天我想買點肉，賣滷味，現在要攢下點錢。”白甜甜誤解了少年的意思，“醬油拌飯……不好吃嗎？”

    “好吃是好吃，只是……”多添了他一口，這位百姓現在苦得連佐菜都沒了？

    “說起來，這是我小時候的味道呢。”白甜甜感嘆道，啊嗚挖了好大一口飯，“沒事的！皇甫兄！雖然現下我們都很貧窮，但是隻要我們努力！終有一日，我們會擺脫這種貧窮的生活！走向富貴之路的！”

    “好的。等你富貴。”趙少康應了一聲，眼中神色變幻莫測，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他在想自己的小時候。

    那時，大冉國尚弱小，他為敵國質子，和母后一同被挾持在鄰國。鄰國的太監宮女欺凌他弱小，常給一些發餿了的吃食。母后，也就是現在的太后，存了瓶醬油，討了些豬油，做了一碗豬油拌飯給他吃。

    那鹹香，記憶猶新，仿如昨日。

    沒想到，這位百姓，有和他一樣的小時候。

    “真香……”少年大口大口地吃著，遙遠的記憶連同現下的食物混合在一起，令他幾乎要落淚。

    “真好養活！”白甜甜喜滋滋地想著。如果她有個老公，那也一定是這樣好養活的！

    咦？她都在想些什麼？

    白甜甜連忙晃了晃頭。

    吃完早飯，白甜甜又來到菜場。

    “老闆，來三十個鴨頭，十斤鴨脖，鴨掌什麼的也來點！”白甜甜站在一個賣生鴨貨的攤前，對著老闆喊道。

    “好嘞，90文。”老闆麻利地將鴨頭鴨脖等裝袋。

    “老闆，便宜點！”白甜甜熟練地討價還價道。

    “已經不能再便宜啦，要不是看這些東西都是平日裏沒人吃的，也沒人買，沒人要的，我纔不會算你90文這麼低價呢！”

    “你也知道鴨頭鴨脖沒人要，沒人吃呀。老闆，你就便宜點嘛。”

    “好吧好吧，算你80文，發發發。”老闆也是想把這些東西趕緊賣賣掉。

    “好嘞，成交。”白甜甜將錢數了又數，才遞給老闆。

    回到自己的小破屋，白甜甜將幾大袋鴨貨放在地上，用袖子擦擦額角的汗。

    趙少康好奇地過來看：“你買這麼多鴨頭鴨脖幹嘛？又不能吃？”

    “誰說不能吃啦？聽說過沙縣小吃不？”白甜甜端著一個盆子，走到院落打水。

    “啥餡小吃？是豆沙餡還是肉鬆餡的？”

    “不是啥餡，是沙縣！有名的福建沙縣！是一個地名！”白甜甜真是無語了。

    趙少康更好奇了：“胡建什麼的，沒聽說過。本國有326個郡縣，只是從不曾聽說過沙縣！”

    “你怎麼知道本國有326個郡縣？知道得這麼清楚？”白甜甜疑惑地問，繼而又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害，我跟你糾結這幹嘛。沙縣是一個貧窮的小縣城，縣裏的人外出打工，也把當地一些美食帶了出去，平日裏支起個小攤，就賣些扁食、蔥油拌麪、鴨頭鴨脖之類的東西。最後竟成為一大特色美食！”

    “不錯，外出務工之平民常踏實勤勞，辛苦能幹，能想出賣扁食、蔥油拌麪之物改善伙食，也不乏平民之智慧。不過這鴨頭，平日裏根本沒人吃，沙縣人民竟將此視為美食，也無怪乎這沙縣乃貧窮小縣城了。嗚呼！”趙少康不由得感嘆道。

    “你懂什麼，這鴨頭可是沙縣第一大美食！有的人吃得，連骨頭都會啃下去。不說了，我要趕緊滷鴨頭鴨脖去，老闆還送了點鴨血，我先給你做點鴨血粉絲湯解解饞吧。”看看時辰，也快到中飯的時候了。

    “鴨血竟還能拿來吃？百姓真是會廢物利用！百姓的智慧真是博大精深！”趙少康更感嘆了。

    白甜甜煮了一鍋飯，然後做鴨血粉絲湯。

    鍋裡放油滑鍋，下蔥薑蒜去腥，將鴨血切成片，下鍋，略微油炸至邊緣起焦冒泡，然後倒入水，煮至鴨血沸騰，下瑩白的粉絲，再放上香菜、青蒜和蔥，盛出開吃。

    “要是有辣椒就好了，可惜這古代沒辣椒。”白甜甜舀了一口飯，又配了一口鴨血粉絲湯，不無遺憾地說道。

    “辣椒？這是何物？”

    “哎，別多說了，快嚐嚐。”她招呼趙少康。

    趙少康試探性地舀起一勺鴨血粉絲湯，嚐了一口，而後，又挾起粉絲，吃了一口，不斷點頭，“不錯，湯汁鮮香四溢，這鴨血品起來竟是柔嫩、清甜，配上有嚼勁的粉絲，口感鮮香，實在是爽口怡人呀！就連御膳房的御廚，都做不出這等鮮美味道。白姑娘，你難不成，是名廚之後？”

    “討厭啦，我只是貧民料理做多了，自成一體罷了！”白甜甜竟被誇得害羞起來，“好了好了，別誇我了，Baby，吃你的鴨血粉絲湯，吃完飯我來做滷味啦！”

    “北鼻？是在說我嗎？這是什麼奇怪的稱呼？”雖然不知道這稱呼是何意，但趙少康還是欣然接受了。

    吃完飯，白甜甜在滷鴨頭鴨脖。

    鴨頭鴨脖洗淨，加入蔥姜料酒焯水，盛出備用。炒鍋裡下入少許油，幾顆冰糖，炒化，炒成焦糖色，白甜甜倒入開水。

    “小心！”飛濺的開水幾乎要燙到白甜甜的手，趙少康急忙拉過她。

    兩人對視一眼，又慌忙放開手。

    鍋裡的湯不濺了，白甜甜急忙往裏放入三個八角，兩塊桂皮，茴香、白芷，三片香葉，草果一個，再倒入一些黃豆醬，放入鹽，再倒入一些生抽、老抽，料酒，醋，將鴨頭鴨脖放進去。

    “就這樣滷個50分鐘吧。”白甜甜自言自語道。

    半個時辰後，“好香呀！”趙少康聞到味道，過來開啟鍋蓋，拿筷子挾起一個鴨頭細看。

    “哎，慢著慢著，還要大火收汁。”白甜甜匆忙跑過來，將蓋子蓋上。

    過了一會兒，“好啦。”說著，白甜甜挾起一個鴨頭，一個鴨脖，盛在盤中，端給趙少康，“你嚐嚐。”

    “這怎麼吃？”趙少康瞪著鴨頭，鴨頭也瞪著他。

    “哪，先開啟這鴨嘴，吃裡面這肥嫩的鴨舌——”白甜甜在自己那份開吃，教他。

    “唔，不錯……”趙少康吃得津津有味，不一會兒，連雙手都用上了。“這鴨脖也是滷得恰到好處，肉雖然少，卻頗有嚼勁，啃食過程又令人啃得欲罷不能，我簡直完全停不下來！”

    趙少康吃得兩手都是油。

    “不過你滷這麼多，我們怎麼吃得完？”

    “誰說就我們吃啦？”

    幾分鐘後，白甜甜端著一大盆滷味出來，關門，趙少康手拿桌椅跟出來。

    白甜甜吆喝一聲，“賣滷味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