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跟容修明沒有買衣服的打算，他們也沒有去打擾方雪做生意，走到旁邊一個空著的攤位上站著。

    方雪比前幾年蒼老了不少，招攬客人十分熟稔賣力。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她。”林妍挑了挑眉。

    “別看了，回去吧。”容修明陪她站了一會，無關緊要的人沒什麼可看的。

    林妍頷了頷首，牽著男人的手離去。

    忙過了一陣，方雪才能停下來喘口氣，想到林妍滋潤的樣子，她心裏就有些難受。

    往事不由的冒了出來，她心底壓制的恨意猶如火山一樣爆發。

    魏子彥考上大學後跟別的女人逃走了，留下她成了村裏的笑話，就連她的父母都被人嘲笑得抬不起頭來。

    後來她跟哥哥帶著孩子去找魏子彥，去到魏家卻找不到人，魏子彥的父母也不肯承認孩子是他們家的，直接把他們趕了出來。

    她在魏家鬧了好幾次，驚動了婦聯的人，這才坐下來協商。

    興許是魏父魏母從魏子彥哪裏得到了訊息，在婦聯的調節下承認了魏小勇是他們的孫子，他們同意孩子留下來，卻不要她。

    爲了孩子生活好，方雪只能忍痛離開，她在附近躲藏著，就等著魏子彥回來找他要個說法。

    沒想到一等幾個月，魏子彥連個人影都不見，倒是魏小勇在魏家生活得還不錯，到底是魏家二老的孫子，他們也捨不得虐待。

    有一天她偷偷去找魏小勇，想把孩子帶走，藉此逼迫魏家二老把魏子彥的行蹤告訴她，誰知魏小勇就是個小白眼狼，有奶就是娘，在魏家過得好就不要她這個當媽的了。

    方雪憤怒離去，哥哥勸她回家，她不甘心，想著回去也是被村裏人嘲笑，倒不如在外面打工掙錢。

    後來她認識了幾個朋友，一起南下尋找打工的機會，她沒有文化，找不到輕鬆的活，只能跟男人一樣去幹重活。

    沒過多久，改革開放的訊息傳來，聽說又可以做生意了，她便動了這門心思。

    她一開始就瞄準了賣衣服這塊，因為衣服不像吃的那樣，今天賣不出去明天就吃不了了。

    她沒有本金，服裝廠又不給賒欠，也找不到人借錢。

    後來有個一塊南下的女人告訴她可以去做‘那種生意’，只需要付出身體就可以了，賺到了錢想做什麼生意不行。

    她動心了，做了幾個月，認識了現在的男人，兩人沒有結婚，純粹搭夥過日子。

    男人是個脾氣暴躁的，掙的錢三七分，她三他七，不順心的時候對她非打即罵。

    她不是沒有嘗試過離開，只是不管走到哪裏，男人就會跟蹤她，然後到她住的地方去散佈謠言，把她之前做那種生意的事傳得到處都是，所有人對她指指點點，罵她骯髒，是女支女。

    後來她妥協了，跟著男人一起做生意，忍受不公平的對待。

    在今天之前，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的方雪漸漸不再覺得難以忍受。

    畢竟住在她附近的人家女人被男人打的多得是，那些女人任勞任怨的幹活，伺候一家老小，甚至沒有一分錢。

    而她跟著男人出來做生意是累，但每個月還能有三成的收益，足足兩百塊錢呢。

    她知道三成的收益不止這些，但是男人能給她這麼多就不錯了，總好過一點錢也沒有。

    她把錢都存起來了，幾年下來有幾千塊，足夠她以後生活得很好。

    抱著這樣的心態，她還能苦中作樂，覺得日子有盼頭。

    可今天看到林妍被男人小心呵護，生怕旁邊的人撞到她的樣子，還有林妍明顯就是被嬌養著的，她心裏的酸水冒了出來，嫉妒得面目扭曲。

    如果一開始她喜歡上的人不是魏子彥，而是容修明的話，現在被寵著，被嬌養著的人是不是她？

    方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身旁的男人喊了她好幾聲也沒有聽到。

    那個男人的暴脾氣又上來了，走過去往她頭上重重拍了一巴掌，怒道:“沒看到有客人麼，還不去招呼，信不信老子這個月一分錢也不給你。”

    男人憤怒的樣子嚇到了來買衣服的客人，那人轉身就走。

    看到客人走了，男人更加生氣了，兇狠的瞪著方雪，“都是你沒去招呼顧客，人走了，今天又沒了幾十塊錢。”

    方雪簡直氣笑了，人家分明被他給嚇到的，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而男人每一次都往她頭上推。

    “你這是什麼表情，再瞪我信不信挖了你的眼睛。”男人注意到方雪冷冰冰的表情，抬手又一巴掌扇了過去。

    方雪的臉直接腫了起來，頭髮也亂糟糟的，她捂著臉，眼含淚水，咬牙道:“有本事以後單過，別不要臉的來騷擾我。”

    “你他麼再說一遍！”男人脾氣更暴躁了，他左右看了看，跑過去拿起一張凳子就要往方雪身上砸。

    方雪看到他拿起凳子立刻跑了，表情滿是驚恐，男人可不是嚇嚇她，他真敢砸。

    她就被他拿凳子砸過一次，頭破血流，養了很長時間。

    這會街上人少了，旁邊攤子的老闆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吵架。

    大家在同一條街上賣衣服，平常的競爭就不少，早就在心底互相憎恨，誰家有戲看，他們根本不會避開，有些缺德的甚至叫好。

    在這條街上，方雪經常被男人打罵已經不是新鮮事，一開始還有人勸說一兩句，後來習以為常後，就變成了看戲的人。

    男人看到方雪跑了，心裏的火被堵得不上不下，他將手裏的凳子狠狠砸在地上，想想不過癮又把攤位上面的衣服全都扔到地上，踩上十幾腳踢到一邊。

    旁邊攤子的老闆們看到了紛紛給他鼓掌，“王大志，幹得好，臭娘們囂張得很，給她點顏色瞧瞧，損失就讓她來出。”

    “你每個月不是給她三成的錢麼，直接扣了抵消衣服的錢。”

    這些人是故意這麼說的，王大志跟方雪的生意做不下去纔好呢，他們又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人家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但是王大志還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今天他毀掉的衣服，讓方雪來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