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收魂懾鬼,開堂頂香
說話間小姑娘跳下石碑,順手拾起一根樹枝,朝被凍住紙人走去,作勢欲敲。
此時附身紙人的遊魂野鬼被桎梏在冰層裡,這要是敲下去,他們都得隨著冰塊一起碎成渣渣,真就魂飛魄散了!
“丫頭,別敲,別敲!”
這時一個鬚髮花白、身形高瘦的老頭出現在小姑娘身後,出聲阻止:“你馬上要立香堂了,爹正愁你堂下沒有兵馬,不如留著這幾個野鬼聽候使喚!”
小姑娘眼珠子一轉,扔掉手裏的樹枝:“就他們這幾個小鬼,能幹什麼?我看還是爹爹你給我當兵馬,你比較有用一點!”
老頭尷尬地摸了把額頭上的汗珠:“乖女兒,你開香堂,爹爹當然鼎力支援,可你不能讓我這把老骨頭當牛做馬呀!平時探個風、摸個信,讓這幾個小鬼去就行了。”
“那好吧,我聽爹爹的。”小姑娘撅起嘴點點頭。
老頭一揮手,紙人們身上的冰殼子頓時碎裂脫落,幾道黑氣脫離紙軀,幻化成淡淡的人影匍匐跪倒在老頭和小姑娘面前。
“仙家饒命!我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仙家,祈望仙家大人不記小人過!”一個陰魂用顫抖的聲音求饒。
老頭摸了摸鬍子:“我看你們也挺可憐,正好我女兒要立香堂,缺幾個‘清風煙魂’,以後你們就在她堂下聽命,清楚沒有?!”
幾個陰魂聽到要收他們進香堂,立馬感恩戴德連連稱是。
東北仙家立香開堂,堂下必須有可供使喚的兵馬,這些兵馬可以是與仙家同族子弟,也可以是陰魂鬼魄。
入了香堂的陰魂,就不能再直呼他們為鬼物,一般男鬼稱為“清風”,女鬼稱為“煙魂”。
這幾個附身紙人的遊魂野鬼也算是因禍得福,畢竟入了香堂,他們就能享受香火積攢功德,將來重入輪迴有望,甚至有可能修成鬼仙!
小姑娘一揚手,幾個陰魂立馬識趣地化作黑氣,遁入小姑娘手腕佩戴的白玉鐲子裡。
“救命啊!救命啊!”
我見陰魂憑空消失,生怕老頭和小姑娘把我忘在墳坑裏,趕緊大聲呼救。
一老一小聞聲走到墳坑邊,小姑娘瞥了我一眼,隨即捂著眼睛大喊:“哎呀,爹呀,他嚇得尿褲子了!”
我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褲襠果然一片溼痕,大概是剛纔太害怕導致小便失禁,自己都沒發覺。
老頭伸手把我從墳坑裏拉上去,笑嘻嘻打量我:“你是楊淼?上次見你時,你胎毛都沒幹呢!”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心想這老頭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出生時他見過我?
老頭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捻著鬍鬚笑道:“你奶奶秀姥姥,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的名字是誰取的?”
我一聽這話,心裏“咯噔”一聲,關於我出生時的事情奶奶確實說過,她告訴我是一位老龍仙替我取名,還說將來要讓我當出馬弟子。
”您老人家就……就是給我取名的老龍仙?!”我望著老頭,結結巴巴問道。
“哈哈哈,不錯,不錯!”老頭一手叉腰大笑:“我叫敖猛,這是我的女兒敖小芸,我們爺倆這次是專門來找你的,眼看要到屯子裡,小芸感應到你有危險,就先一步跑過來找你了。”
我下意識摸了摸胸口的墜子,瞟了一眼一旁的敖小芸,以前奶奶說我這個墜子是龍牙所化,能看確實是真的。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帶你回家!”
敖猛一手牽住我,一手拉著敖小芸,邁開大步疾奔,我只感覺耳邊呼呼生風,眼前樹影閃退,頭腦一片混沌。
沒過多久,敖猛停下腳步,我喘著氣定睛一看,已經身處在自家院子裡。
這時我爸媽和奶奶已經從治喪村民家守夜回來,發現我不在家,正在滿屋子找我。
見到我回來,身後還跟著兩位客人,家人都很吃驚,奶奶更是直接拉著爸媽給敖猛請安行禮。
我今天惹了大禍,不敢隱瞞情況,一五一十把破壞紙人、被紙人拽到老虎溝亂葬崗的事情老實交代了。
我爸媽氣得要動手揍我,連一向疼我的奶奶也指著我一通數落。
“算了,給我個面子,別打孩子。”敖猛把我拉到身邊,替我討饒:“這孩子撞到了‘三三大劫’,該當有這一場風波,好在安然無恙,就別計較了。”
老仙家的面子夠大,我爸媽和奶奶當然不敢違逆,只能千恩萬謝。
“我這次帶女兒來,是爲了小芸立香堂的事情。”敖猛開門見山地說道:“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是個好日子,你們張羅一下,把這事辦了。”
我家人明白只要我成為出馬弟子,有了仙家護持,將來就會無災無厄,自然也是十分高興,立馬歡天喜地答應下來。
“還有一件事,香堂立起來後,我女兒得留在你們家。”敖猛摸著敖小芸的頭頂:“這丫頭跟著我在長白山天池,一直長不大,留在你們家沾沾人氣,興許才能長起來。”
我是火劫衝身,敖小芸是靈魄陰傷,我們正好調和互補,待在一塊生活確實是互有裨益。
敖猛又特意對我爸媽說道:“你們夫妻也不用有顧忌,雖說楊淼是給小芸頂香,但你們把這丫頭當閨女看待就行,咱們龍仙香堂沒那麼多尊卑禮數,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
敖小芸也懂事地走上前,乖巧地稱呼我爸媽為叔叔嬸嬸。
我爸媽常常被我的調皮搗蛋氣得頭疼不已,一直羨慕有閨女的人家,平白無故多了個漂亮“女兒”,高興的不得了,拉過敖小芸又是親又是抱。
看著這場面,我都懷疑敖小芸纔是爸媽親生的女兒,心裏微微有些吃醋。
可一想起敖小芸在亂葬崗子收拾紙人的情景,我只得無奈嚥了口唾沫。
“叔叔,嬸嬸,你們還是先給楊淼洗澡換衣服吧。”敖小芸扭過頭,戲謔地看了我一眼:“他剛纔嚇得尿褲子了,等會別給凍感冒了纔好。”
我臉皮一紅,下意識伸手捂住溼乎乎的褲襠,窘迫的模樣逗得大人們鬨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