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溫幼宜,你不想同化我
謝繹心在病床上來回打滾。
他開啟手機,透過外面那微弱的光,看著鏡頭裏麵的自己。
鏡頭裏麵的他,一半臉乾乾淨淨,沒有半點傷痕,而另外一張臉則是遍佈瞭如蜈蚣一樣的疤痕。
斜斜地橫在他臉上的傷口。
他做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右半張臉自然牽起,左半張臉的肌肉不斷痙攣著,扯得他傷口作痛,像是蓋了一副人皮面具。
但更像是一個怪物。
一個半張臉的怪物。
他眼底的光逐漸暗淡下去,沉默片刻,抄起手機狠狠擲向地麵。
微信上的第一條訊息是劉琦經紀人發來的。
【我已經盡我所能幫你了,可是他們都要你解約,畢竟現在還是在合約期間,你沒有辦法完成身為代言人的任務,但是介於你這種是特殊情況,所以違約金不需要你償還,你只需要返還他們給你的那些錢就可以了。】
【其實這也挺好的,不至於雪上加霜。】
【謝繹心,想開一點吧。】
他盤腿坐在床上,伸手撫摸著凹凸不平的肌膚。
甚至還可以摸到針線縫製的線路。
他嘲諷地扯起嘴角,拿起兩顆褪黑素塞到嘴裏。
最近這段日子,他白天都在偽裝,儘量像是一個正常人,不讓別人看穿。
可是每到晚上夜深人靜時,他的臉總會疼。
他沒辦法忽視這張臉,也總是能夠想起他曾風風光光地站在舞臺上,隨便一眼都可以粉絲稱為驚鴻一瞥,也能成為出圈名場面。
可是現在他的臉已經毀了。
他回不到過去了。
謝繹心躺在床上,兩片褪黑素沒有辦法讓他快速入眠,他腦子裏就像一團理不盡的亂麻。
可能一輩子也沒有辦法得到救贖。
他呆滯片刻,撿起手機,開啟了和溫幼宜的聊天介面。
依舊處於在一天前的記錄。
忽然,他聽到了隔壁傳來細細碎碎的響動。
謝繹心穿著鞋走出病房,就見白允斯拎著行李箱從隔壁走出來。
現在是晚上9點,醫院沒有關門,但也沒有人是從這個時候離開的。
白允斯已經痊癒的右手依舊被石膏捆著掛在身前,見到他,他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你怎麼沒睡?”
“睡不著。”謝繹心撓了撓腦袋,故作灑脫地笑:“我現在不用戴紗布了,每天照鏡子都能看到我自己這張臉,所以沒有心思睡覺,”
白允斯皺起眉,目光同情地在他臉上轉了轉。
確實。
謝繹心原本是很好看的。
他從前雌雄莫辯,縱然黑粉很多,但不可否認,他的那張臉,娛樂圈裏都沒有代餐。
白允斯很內疚,低下頭:“對不起繹心,如果我能夠好好的教育我妹妹,你就不會遭遇這種事了。”
謝繹心大度擺手,笑得混不在意:“別說這個了!我不在意,也是我喜歡白楚珂,讓她上了副駕駛,真要追究責任,我自己也是認人不清,眼瞎了。”
說著,他眼饞地看著白允斯被石膏捆綁的右手:“你的右手恢復得怎麼樣了?”
其實已經痊癒了吧?
白允斯不落痕跡地將身體向另一邊側去,有意不讓他去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內疚道:“我的右手恢復得還算不錯,今天出院以後就不會來這兒了,你的賠償金我已經寄給了你的母親,你的賠償金我都會一起給的,我也會聯絡更好的整形外科醫生,儘量讓你恢復到從前的狀態。”
謝繹心笑容不減,看起來更牽強:“沒有辦法恢復的,老子從前那麼完美,再怎麼修復,也回不去了。”
白允斯聞言,垂眉斂目,抿唇無言。
謝繹心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眼裏似有淚光:“行了白哥,內疚什麼,你的手不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有了後遺症嗎?咱們還是兄弟呢!這不是你的錯,你走吧,我回去睡覺了。”
說罷,他不再看白允斯,轉身回了病房。
門關上的一瞬間,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貼著門坐在了地上。
多好呀,在溫幼宜的幫助下,白允斯那永遠不可逆的後遺症已經消失,連院都不用住了。
可他不一樣。
溫幼宜,還是沒來找他。
是因為他之前對溫幼宜的態度不好嗎?
所以導致這個傢伙根本不想要救自己?
謝繹心煩躁開啟手機,看著與溫幼宜的聊天框,猶豫再三,還是輸入了一條訊息。
【我想見你。】
溫幼宜剛剛吃完晚餐,準備回家,收到這條訊息,她皺了皺眉。
【沒時間。】
謝繹心眼中倒映著彈出來的綠色氣泡,像是在他眼中閃爍著的點點綠光。
他沒有理會,執著道:【我在醫院天台等你。】
溫幼宜:“……”
天台?
不會想不開吧?
她放下手機,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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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蕭瑟,一輪彎月掛在天邊,謝繹心站在醫院的陽臺上,手插口袋,目光落寞地望著遠方。
因為城市璀璨的燈光,襯托得星星黯淡無光,遠處的喧鬧與喧囂也與他無關,將他隔絕在淒涼的陰暗角落。
他以前,可是最喜歡站在聚光燈下的人。
但現在,他只想隱在暗處。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到他身後站定。
謝繹心羽睫顫了顫,也沒回頭:“今天好不容易見到了你一次,你也沒有跟我說什麼,匆匆就走了。所以,我一直在想,我要是不主動找你,你什麼時候能來找我呢?”
溫幼宜挽過鬢邊飄揚的捲髮,沒什麼心思與他所說,只開門見山:“你找我幹什麼?”
謝繹心仰頭望著天:“你之前跟我說過,有辦法把我的臉治好,應該不是騙人的吧?”
他心裏隱隱泛起一絲期盼。
溫幼宜一怔,為難地低下頭:“我還在幫你聯絡醫生。”
謝繹心眼底閃爍的星光陡然熄滅,清楚感覺到一種涼意穿過四肢百骸,激得他身體都隱隱發顫起來。
看來是不行了。
他回頭看向溫幼宜。
用那橫著疤痕的左臉,毫無表情地問:“你所說的辦法就是這個?”
他左眼眨眼都很困難,所以在月光之下,更顯詭譎。
溫幼宜盯著他臉上的疤痕,猶豫再三,點了點頭。
秋風打著旋從他們耳邊刮過。
謝繹心整個人消瘦了一圈,泡在這大大的病號服裡,彷彿隨時都能被風吹走。
他消瘦的臉頰幾乎都要被掩蓋凌亂的碎髮中,那雙冷漠的眼,好像是容納了世間所有的寒涼,語氣也是冷的——
“溫幼宜,我知道你是吸血鬼,我也知道,你把白允斯的手治好了,你把他同化成了一個同樣的吸血鬼。”
他薄唇輕啟,聲線清冷:“但你不想同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