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過去
寧夫人有些無語,然而巫醫卻是很高興,圍著寧夫人的身邊打轉。
“好了,就算認不出你來,咱們也趕緊回去吧。”
寧夫人手上還拿著藥籃子,實在是不想被人當成猴一樣圍觀。
巫醫見寧夫人臉色不好,這才稍稍收斂情緒,幫著寧夫人把藥籃子拿起來,一塊上樓。
店裏的夥計看見了,也只是驚訝跟著寧夫人的男子怎麼換了一個,卻也沒有多問,畢竟這與他無關。
到了樓上,寧夫人先是讓巫醫確定了買回來的藥材對不對,之後才坐下,目光灼灼的看著巫醫。
巫醫正擺弄藥材呢,注意到寧夫人的眼神,不免覺得緊張,他還從來沒有被這樣認真的凝視過呢。
“怎麼了?”
一直到最後,巫醫一連弄錯好幾次藥材,這才停下手,看向寧夫人。
“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就是突然發現,直到今日,我都不知道你姓甚名誰。”
寧夫人的眼神並不兇狠,也沒什麼威懾力,可就是逼得巫醫抬不起頭,更說不出一句話。
“你知道的,這個世上我最不想騙得人就是你。”
過了許久,巫醫嗓子有些沙啞的吐出這麼一句。
“那就告訴我,不管真相是怎麼樣的,我都不會生氣。”
況且,之前皇帝放火燒山那次,她也多少有些感覺。
如今又有那麼多的高手追殺他們,那些人甚至可以調動官兵,可見巫醫身份不同尋常。
“我……可我……”
“一定要說嘛?”
巫醫幾度猶豫,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來。
“必須說,我總要知道,我是跟著誰一起亡命天涯吧?”
寧夫人露出一個笑容,略帶自嘲的意味,看的巫醫眼睛痠痛。
“好。”
“我全都告訴你。”
巫醫抿了抿嘴唇,比起心裏的那些痛楚,他更不想看到寧夫人剛纔的模樣,那樣的苦澀,讓他也跟著心裏難受。
陪著寧夫人坐下,巫醫選了個偏對著的位置,充當遮擋。
“我叫蕭子君,是太皇太后的小兒子,也是當今皇帝的親弟弟。”
寧夫人的眼睛瞬間放大,蕭子君這個名字,往前數個十年,可謂是人盡皆知,畢竟他可是天下第一才子,甚至當初有人斷言,若是讓他稱帝,只怕天下盡歸一人。
對於寧夫人的反應,巫醫看在眼裏,不禁笑的苦澀。
世人皆知他身負盛名,可誰知道他後來有多坎坷?
當年太皇太后和先皇感情甚篤,先皇甚至爲了太皇太后閒置後宮,以至於皇嗣稀少。甚至愛屋及烏,當太皇太后流露出想讓蕭子君當儲君的時候,皇帝當場答應。
蕭子君清楚的記得,他被冊封為太子的那一天,底下除了他的母后,沒有一個人是心悅誠服的。
然而那些異聲,都被太皇太后以雷霆手段剷平了。
甚至還請了修道之人,說他可一統天下之類,在兩國百姓中傳來。
如此本就不滿意他成為太子的其他兄弟,對他的仇視更是上升到了一個無法想象的地步。
然而他卻對此一無所知,因為在冊封大典之後,先皇和太皇太后就緊鑼密鼓的為他張羅起選太子妃的事情。
說到這,蕭子君看了一眼寧夫人,見她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一時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意還是不在意了。
“後來呢?”
寧夫人沉浸在蕭子君的過往裏,憑著巫醫現在的模樣去回想曾經,然而她發現怎麼也對不上。
她曾聽到過的蕭子君,是個驚豔絕倫,意氣風發又善良的有些天真的少年人,可如今眼前這個,他眼裏的風霜太多,以至於寧夫人根本就無法把兩個人並在一起。
“後來啊?我選到了太子妃,是先前右相的嫡女章子,她是個很好的女人。”
時至今日,即便是他對寧夫人已經情根深種,說到章子,也還是不得不稱讚一句。
章子嫁給他那年才十六,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相府的教養自然是極好的,可偏偏章子性子活潑,天真爛漫,又喜歡吟詩作對,他們相處的那段時間,亦師亦友,好不快活。
說著說著,蕭子君的眼前好像又浮現出章子的音容相貌,還是那麼可愛,見到他就一直喊著“子君哥哥”,尤其是嘴邊的兩個梨渦,淺淺的,他每次都忍不住用手去點一下。
寧夫人看著巫醫伸出手,在虛空中看向觸碰著什麼人,眼神微動。
她知道,巫醫是在懷念章子,他曾經的夫人,原本她以為自己是不在意的,可如今看著巫醫的模樣,胸口又有些沉悶。
對章子的懷念不過是一瞬間,蕭子君很快就回過神來。
“怎麼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正巧的,巫醫一下子就看到寧夫人捂著胸口皺眉的模樣,不禁擔心的詢問。
“沒事,你繼續。”
寧夫人搖搖頭,不願表露出此時的情緒。
巫醫見狀,心裏似乎想到什麼,不再講述和章子之間的點滴,說起了後面的事。
後來我倆有了孩子,舉國歡慶,父皇還特例給他取了名字,入了族譜,更是立為皇長孫。
然而從那之後,一切就開始變了,只可惜那時候的我太傻,沉浸在表面的幸福中,沒有注意到京都裡的暗潮涌動。
還記得那是個春天,我得孩子剛要過週歲生日,當今皇帝卻突然找上我,說是江南水災,百姓苦難,易子而食。
先皇那時候已經是垂垂老矣,有多無少,底下的大臣們都不敢輕易驚擾,於是他們商量後就把這件事告知了蕭子君。
巫醫清楚的記得,那時候他跟他說“父皇老了,往後江山社稷都是你的,如今江南水災,正是你替父皇分憂的時候,你且去吧你府中妻兒,有我照顧呢,你就放心吧。”
巫醫把這段話學給寧夫人聽。
“你真的去了?這擺明了就是個圈套。”
寧夫人皺眉,皇帝乃是一國之主,無論什麼時候,國家大事又怎會不知?
“連你都看出了?可見那時候的我真是傻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