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上午，”花漪坐進車裏，“又累又餓，回去要大吃一頓——”

    靳凜忽然湊近花漪脖子，翕動鼻子瘋狂嗅聞。

    “黑暗，”靳凜誇讚，“罪孽，彷彿地獄深處的厲鬼。”

    他舔舐嘴唇，吞一口口水：“好美味——”

    花漪一把薅住靳凜頭髮往後拽。

    靳凜被迫抬頭。

    對上花漪審視的視線。

    靳凜笑了一聲：“對小哭包各種溫柔，對我卻這般粗暴，”控訴花漪，“我難道不是你的靳凜嗎？”

    很委屈：“你不公平——”

    花漪捏住靳凜嘴：“我想公平就公平，不想公平就不公平，你管我？”

    逼問：“說，你是——”

    靳凜猛地撲向花漪。

    花漪猝不及防，視線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已躺倒在車座上。

    ！

    花漪憤怒：“靳凜你——”

    靳凜食指抵住花漪唇：“不是想知道，我是誰麼，”他居高臨下，“自我介紹一下，我掌管罪惡與死亡，以人類的貪婪與邪惡為食，你可以稱呼我為撒旦。”

    花漪沉默。

    花漪再沉默。

    花漪爆笑出聲。

    撒旦靳凜僵住。

    “……你笑什麼？”撒旦靳凜冷下聲音。

    花漪擺手：“沒笑什麼，就是感覺你回到了十五六歲，青春洋溢，挺好的。”

    朝靳凜豎起大拇指：“很棒。”

    靳凜面無表情：“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嘲諷我中二！”

    花漪眨巴眼，無辜純良：“我沒這個意思。”

    靳凜呵呵。

    靳凜呵呵呵呵。

    “撒旦，”花漪禮貌詢問，“你不是應該明天出現嗎，怎麼現在——”

    靳凜彎唇：“誰告訴你，我應該明天出現，”嘴角揚起惡劣的笑，“我是這具身體曾經出現的人格，原本一直在沉睡，可因為你，”他手撫上花漪臉，“我醒來了。”

    “因為我醒來的麼，”花漪笑道，“那真是我的榮幸。”

    靳凜搖頭：“不是榮幸。”

    一字一頓：“是死期將至。”

    花漪挑眉：“死期將至？誰的死期？你的？”

    靳凜點頭：“是我的，”他深情，“也是你的。”

    花漪微怔，片刻後問：“你要拉著我殉情？”

    靳凜含笑：“不是拉著你殉情，是拉著你進地獄。”

    他無奈：“因為你的到來，這具身體裡曾經出現過的成百上千的人格都在漸漸甦醒。”

    問花漪：“一個身體，能夠承載數以千計的人格嗎？”

    不能。

    等到甦醒的人格超過這具身體的承載極限時，這具身體，也就是他，靳凜會瘋。

    會死。

    “一個人死太寂寞了，”靳凜淺笑，“到時候，你陪著我一起，我們共赴黃泉路，如何？”

    花漪微笑：“我拒絕。”

    她推開身上的靳凜：“根本就沒有黃泉路，人死如燈滅，死了就是死了，什麼都沒有。”

    所以——

    “我不會陪你死。”花漪坐起身，朝靳凜甜甜笑，“不過你放心，如果你真死了，我會好好替你收屍，給你風光大葬，絕對要你一路走好。”

    靳凜：“……”懷疑花漪在咒他死，但沒有證據。

    “對了，”花漪想到什麼，“你的財產我會好好繼承的。”

    眼圈微紅，似海深情：“我不會忘了你的，你一走，我就會去尋找跟你長得像的替身。”

    靳凜：？

    靳凜：！

    花漪承諾：“我會把他們當作你，疼他們，寵他們——”

    靳凜爆炸：“花漪！”

    他咬牙切齒：“我一走你就要找野男人，還‘他們’，拿著我的財產，去包/養六七八九、一整個後宮的野男人。”

    怒視花漪陰陽怪氣：“你可真是愛我。”

    花漪點頭：“我確實愛你。”

    靳凜哽住。

    被花漪給整不會。

    “我忽然記起，”花漪笑說，“還有一件事要辦，就不回去了。”

    靳凜一怔。

    見花漪開啟隔板，朝前面的司機道：“在前面找個路口停車。”

    靳凜皺眉：“你要去幹什麼事？”

    花漪輕描淡寫：“去見個人，”轉臉看靳凜，“我們無情無慾的撒旦大人，不會要跟屁蟲一般黏著我吧？”

    靳凜不假思索：“當然不是！”

    他嫌棄：“我纔不是那戀愛腦的吸血鬼體育男大學生，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恨不能掛你身上。”

    撒旦靳凜打量花漪：“其實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何魅力能吸引吸血鬼體育男大學生們？”

    很不解：“明明你就很平平無奇。”

    花漪：“……”

    不氣。

    一點都不氣。

    花漪一點都不氣地拿出手機，一點都不氣地當著撒旦靳凜的麵撥打祁彧電話。

    電話撥通，手機對面祁彧驚喜：“漪漪，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關切不已，“靳凜沒對你發瘋吧，你現在還好嗎？”

    花漪開啟擴音，瞥一眼靳凜發青的臉，朝對面的祁彧笑道：“我還好，你呢。”

    祁彧呼吸微滯。

    他不好。

    馬上要談成的單子黃了，房東剛打電話過來要他立刻搬走，銀行卡里的錢不到五百塊。

    窮困潦倒，慘不忍睹。

    “是靳凜，”祁彧恨恨道，“他對我動手了，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既然他要我走投無路，我哪怕豁出去，也不會要他好過！“

    花漪：“我幫你。”

    祁彧一呆。

    撒旦靳凜也一呆。

    “靳凜就是個瘋子，”花漪一邊朝撒旦靳凜笑，一邊朝手機那邊的祁彧道，“我不想留在他身邊了，我們一起扳倒他——”

    靳凜暴怒：“你——”

    花漪捂住靳凜嘴，朝祁彧道：“半個小時後老地方見。”

    結束通話電話，手被靳凜狠狠甩開。

    “我是瘋子，”靳凜揪住花漪衣領，“你要去見祁彧，還要跟他一起扳倒我——”

    “假的。”花漪笑彎眼睛，“我騙他的。”

    她軟糯糯：“祁彧還對我有點用處，等我從他身上得到了我想要的，就會徹底踹掉他。”

    現在——

    車子正好駛到路口，花漪朝司機道：“停車。”

    司機握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

    先生跟夫人吵架，他遭殃——

    花漪開啟車門下去。

    司機：！

    司機：！！！

    他沒停車啊，花漪怎麼就下去了？！

    很簡單。

    路口太堵，車子處於靜止狀態。

    車外花漪春風滿面。

    車裏靳凜臉黑成鍋底。

    “我去見祁彧了，”花漪朝靳凜告別，“你自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