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解憂冰糕
“也沒必要瞞著你啦,我們三個早就商量好了,除了正常的日常開銷和吃些好的之外,剩下的錢都要存好以備後患的。至於老本行,你自己都說了是老本行嘍,做人怎麼能忘本呢?”
奶奶見孫女非往雷區上踩,索性一次性/交代清楚,老頑童似的她還不忘順帶著抖了個機靈。
聞聽此言,何花的胸口就像堵了塊大石相似,她很難用“死性不改”這種字眼來形容最親的家人,但搜腸刮肚一番,又實在找不出其它的詞彙。
“哥,搏擊雖然危險,但好歹是個正行,你不要因為上次的失敗而沒信心誒!”
何明沒說話,自知理虧的他索性悶頭扒飯,反而是奶奶仍舊沒理說理。
“要說呢,還是我的乖孫子最爭氣了。”奶奶滿眼疼愛地摩挲起阿明的頭,“對了,你上次不是說要和朋友搞一個話友聊天工作室的麼?趕快教奶奶怎麼玩,我好去騙‘上面’的人。”
“不是吧奶奶,一把……年紀了還學人家扮花季少女?”阿明險些噴飯。
“怎麼?再說了,又見不到真實樣貌,純聊天的嘛!我的聲音可鹹可甜的,況且年輕人的荷爾蒙能喜歡什麼,還不是暴力加色……”
“唉,媽,‘上面’的人管這個叫戰火中的青春!”
何花老媽急忙更正,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就彷彿在進行嚴肅的學術探討。
何花看著這一家老小,邊咬下嘴唇上的死皮,邊吃力地壓制胸中的鬱壘。
現在就是再好的飯菜也咽不下去了。
“這兩天看你忙得腳打後腦勺,就是在搞這個啊?”向來“教子有方”的老媽生怕兒子不務正業。
“是啊,這是正行,搞好了賺得盆滿缽滿啊!”
阿明挑著眉毛回答,那樣子就彷彿看到了創業成功後的未來。
“你……你簡直是好高騖遠,我們一家人做扒手那麼多年都好好的,學人家搞什麼高科技,簡直是有辱家風。”老媽厲聲痛斥。
阿明咂了砸嘴轉頭看向她據理力爭,“不是的媽,時代進步了,難道我們一輩子都要旺季做扒手,淡季窩在鴨寮街的舊鋪子裡麼?”
扒手的淡旺季不按月份算,而是看警察部有沒有開展嚴打。
比如最近的風聲就比較緊……
“不是啊哥,我覺得媽媽說的有道理啊,做這個會不會很容易被查到惹麻煩?”
徹底沒了食慾的何花此刻擔心得直搓小手。
誰想阿明聽到妹妹的話後瞳孔放光,“所以說要以快打慢,搞到一大筆錢之後馬上更換位置和裝置,另起爐灶!不是我說你啊妹妹,在黃竹坑做的那麼辛苦,真不如和我一起!”
不知悔改的何明變本加厲,反而勸起了妹妹,“足不出戶賺大錢,醒目點,怎麼樣?”
何花秀拳緊握,嘆了口悠長的濁氣,原本她回家是想尋找溫暖的,可現在事與願違,在這個家裏多呆片刻都會令她感到如坐鍼氈,如芒刺背,如鯁在喉。
“我最近有些不舒服,我看幫不上忙了……”
一時間,餐桌上陷入死寂,每個人都看向這個老么。
“你是不舒服呢,還是不想去啊?阿花,你知不知道老爸老媽和奶奶把我們兩個帶大有多麼不容易,別再鑽牛角尖啦!”
奶奶欣慰地摩挲起乖孫子,“那,還是明仔最長進了,阿花,學學你哥啊!”
媽媽這次也站到兒子一隊,恨鐵不成鋼地說:“阿花,做我們這一行呢,最忌諱的就是心軟。”
“何家從你爺爺開始就已經做了扒手啦,三代都做的很專業。”
“你爺爺曾經就說過,六部春秋之中被稱作神偷的金眼毛遂便是咱們的祖師爺!所以絕不能到了咱們這一輩給先人丟臉。正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嘛!唉,你真是!”
此刻的何花幾乎到了忍耐的極限,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家人一起吃飯,她也不想掃興,於是感受不到絲毫共同語言的她只好打起了退堂鼓,“我出去買些東西,你們先吃。”
……
樓下破舊的小花園長椅上,何花坐在上面心事重重,悶悶不樂。
四周草叢裏的飄散著異味。
貧民窟似的老舊小區是這樣的,何花早已見怪不怪。
有居民養狗總是將寵物帶到這裏處理大小便,甚至還有不少糙漢在此偷偷“放水”。
“是不是想吃甜筒啊?”
何花一驚,只見老爸竟然笑盈盈地遞過來一隻冰淇淋,坐在了自己身旁。
“老爸……”
看到關心自己的老爸,一時間,何花滿肚子的委屈差點沒哭出來,但堅強的姑娘還是忍住了。
“你從小就是這樣,一不開心就自己跑到這裏,還要老爸買冰糕哄你。”
“老爸還記得啊?”
“當然了,你是我的寶貝女兒嘛,怎麼,有心事啊?”
何花努力地點了點頭,將自己在PTS的所遭所遇講述了一遍。
老何聽罷,臉上匆匆閃過一絲尷尬,但不到兩秒便調整如常。
“混蛋,感欺負我女兒,看我不宰了他們!”
如果說之前老爸這樣說是氣話,但現在何花都不由得感到自己失口,因為剛剛還是一副和藹可親模樣的老爸此刻目光兇厲,似乎有無形的殺氣從他的體內蓬勃而出。
“爸,我……我已經辭職了,沒關係的,反正都是替工。”
“阿花,你什麼時候這麼膽小的?記住,你是我三叔的掌上明珠,看誰不順眼宰了,算我的!”
“三叔?”何花瞪著眼睛,一時間沒搞明白老爸在說什麼。
老何也自知說禿嚕嘴,只見他用咳嗽聲掩飾了一番,接著說道,“我是想說,年輕人要有些血氣,膽小如鼠的很容易被欺負,尤其是女孩子。”
何花搖了搖頭,篤定地說,“老爸,不是膽小,我是在懷疑,是不是我們的身上有賊味兒,否則那些人怎麼會一口咬定我也有問題的?”
三合會的三叔,冷酷無情,殺人如麻,可面對女兒的靈魂拷問,竟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對了,劉門那小子的態度怎麼樣?有沒有因此對你改變看法?”
何花失落地低下了頭,“他一直都在保護我,只是我現在覺得自己配不上人家。”
此刻老何臉上的尷尬幾近凝固,心理素質再強,此刻也不知該如何調整。
最終他將頭扭向了一旁,小聲地嘀咕道,“傻女兒,你叫何花,出淤泥而不染的嘛……那小子倒也算是有情有義,沒辜負你,只要他對你好,老爸始終站在你這頭!”
“謝謝老爸!”何花一把挽住父親的胳膊,將頭靠了上去。
“唉……謝什麼謝,老爸曾經沒出息,是我對不起你纔是。”
“爸,我不許你這麼說啊!”何花終於忍耐不住,淚水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