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墨琛抱著顧菲從顧莞身邊走過，顧莞的手還保持著掙脫顧菲的那個動作，過了好半天她纔回過神。

    顧莞稍微活動了一下快要麻木的胳膊後便失魂落魄的出了商場。

    到了地下車庫，顧莞打了個電話給姜夢，說她今天不能去姜夢家了。

    說完後顧莞就掛了電話，她怕自己多說幾句就會讓姜夢察覺出不對勁。

    她坐在車上，腦海裏全都是陸墨琛剛纔看自己的眼神。

    厭惡，憎恨，憤怒。

    她扯了扯唇，忽而感覺眼眶一熱，眼淚爭先恐後地奪眶而出。

    心像針扎似的疼。

    顧莞疼得快要呼吸不過來，爲了讓自己好受一點，她只能伏在方向盤上慢慢平復自己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顧莞才抬起頭，她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後就開車往她和陸墨琛的別墅去。

    只是顧莞神情恍惚，經過紅燈路口的時候沒有停車，眼看著就要迎面和一輛大貨車相撞，顧莞手忙腳亂地打死方向盤，徑直衝向了路邊的綠化帶。

    撞擊聲，尖叫聲，剎車聲，在一瞬間都充斥著顧莞的耳膜，可她卻好像什麼也聽不見，她靠在座椅上，額頭流下來的鮮血模糊了她的視線。

    顧莞只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她在閉上眼睛的前一秒，好像看到了一道刺眼的白光。

    一個穿著白T恤的少年逆光而來。

    朦朧中，她聽見少年說：“阿莞，以後我保護你。”

    ……

    消毒水刺鼻的味道讓顧莞皺了皺眉頭，她想睜開眼，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全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只有手指能勉強動一動。

    “醫生！醫生！她醒了！”

    顧莞只聽到這一句話，然後意識又陷入一片混沌。

    意識再次清醒時，顧莞已經能睜開眼，她呆呆的盯著天花板，然後瞥見了坐在不遠處沙發上的陸墨琛。

    陸墨琛似乎是在睡覺，顧莞沒有打擾他，她就那樣靜靜地看著陸墨琛，細細想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單獨共處一室了。

    三五分鐘後，病房門被推開，顧莞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墨琛，醒醒，回家去睡吧。”

    是陸墨琛的媽媽俞子美的聲音。

    “媽？您來了？”陸墨琛輕輕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看了眼時間，“剛好，我去看看顧菲。”

    “你還去看那個女人？”俞子美一聽到顧菲的名字就像炸了毛的貓似的，她是打心眼裏不喜歡顧菲，“如果不是她挑釁，莞莞能出車禍嗎？”

    “媽，這不能怪顧菲。”

    “你還幫她說話？我還好奇你怎麼就心甘情願留在醫院陪著莞莞呢，原來還是爲了那個女人，莞莞到底哪點不如她？你要這麼對莞莞？”

    眼看著俞子美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陸墨琛蹙著眉頭起身把俞子美拉出病房：“咱們出去說。”

    俞子美拗不過陸墨琛，只能跟他出去了，可是他們誰都沒注意到躺在病床上的顧莞眼角滑下一行清淚。

    俞子美再從外面進來的時候，正好對上顧莞清澈的雙眼。

    “莞莞？你醒了！”俞子美急忙轉身去叫醫生。

    顧莞眨了眨眼，抬眸看窗外的月亮，在她昏迷的時候好像也聽見了有人說要去叫醫生，只是那個聲音又熟悉又陌生，現在她也想不起是誰的。

    只是，她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了那個照亮了她整個青春的少年。

    他說過的，他會永遠保護她，可是現在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顧莞嘆息一聲，她現在頭疼得厲害，沒有去深想這件事。

    顧莞傷的不重，住院觀察的第三天，她就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這天她剛吃完家裏阿姨送來的午飯，正準備下樓散散步，病房門卻被人從外面推開。

    顧菲穿著病號服趾高氣昂的走到顧莞面前，她仰頭蔑視著顧莞：“小莞，姐姐沒有早點來看你，你不會怪姐姐吧？”

    顧莞坐在床上，本來不打算理會顧菲，可是當她的餘光瞥見顧菲明顯小了一圈的肚子後，她猛地抬起頭看向顧菲。

    顧菲似乎是看出顧莞眼神裡的疑惑，她柔柔一笑：“託你的福，我早產了。是個兒子，墨琛很高興，這幾天一直在陪著我。”

    兒子？顧菲給陸墨琛生了個兒子？呵，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顧莞的臉上的血色褪盡，看上去就像是個病入膏肓的病人。

    “哎呀，小莞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你還是多注意休息吧。”顧菲看到顧莞毫無血色的臉後，她笑得更加得意。

    “你知道嗎？在你進醫院的時候，我正好在手術室大出血，醫院血庫告急，最後，是墨琛讓人抽你的血……”

    “不得不承認，小莞，你能活著，就算是命大了。”

    “顧菲你閉嘴！”顧莞雙眸充血，怒不可遏的看著顧菲，周圍的空氣好像愈來愈稀薄，她快要呼吸不過來。

    顧菲說得每一句話都像是凌遲的刀片，割在她的心口。

    一刀接著一刀，直到血肉模糊。

    “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顧菲走到門口，剛要出門，卻停住腳步回頭又說了一句：“哦對了，我就在你隔壁病房，你要是無聊了，可以來找我聊聊天，說不定，你還能見到你日思夜想的丈夫。”

    緊接著就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顧菲走後，偌大的病房裏只剩下顧莞一個人，她坐在那就像是一座雕塑，一動不動。

    不知何時，冰冷的眼淚已經爬滿了她的兩頰，額頭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頭疼欲裂。

    心如刀絞。

    這三天，她不止一次地期待著陸墨琛能來看看她，可是當她旁敲側擊詢問俞子美的時候，俞子美卻說陸墨琛公司事多。

    顧莞也只能相信，可是，就在剛纔，她聽到了什麼？

    顧菲生了個兒子，陸墨琛整天都陪著他們母子，而他們的病房就在她的隔壁，陸墨琛卻一次也不曾來看過她。

    她在生死垂危的時候，陸墨琛卻還要抽她的血給顧菲，難道她的命在陸墨琛的眼裏就是那樣輕賤嗎？

    顧莞痛苦地閉上眼，也許，對陸墨琛來說，她是死了更好吧。

    想到這，顧莞的雙手已經攥緊了拳頭，就連指甲嵌進肉裡她也毫無知覺。

    過了一會兒，顧莞猛地睜開眼睛，就在剛剛，一個想法在她心中生根發芽。

    她想要去找陸墨琛，想要結束這段讓她痛不欲生的關係，可是在起身的那一剎那，她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上。

    不知昏睡了多久，顧莞醒來時已經是深夜，病房裏靜悄悄的，除了她一個人也沒有。

    病房門卻是虛掩著，以至於顧莞能聽到走廊裏傳來的對話。

    “墨琛，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把康康從保溫箱裏接出來啊？”

    “醫生說再過一週纔可以，我給你安排好了月子中心，你明天就過去吧，康康我會派人照顧。”

    聽到陸墨琛的聲音，顧莞什麼也不顧的走到病房門口，她想問陸墨琛要個解釋，卻在看到兩個人相互依偎著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墨琛，有你真好。”

    “夜裏風涼，我送你回病房。”

    “好。”

    陸墨琛攙扶著顧菲往她的病房走，在經過顧莞病房的時候，陸墨琛下意識的從門縫看了一眼。

    沒有任何異常。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顧莞已經靠在牆角淚流滿面，她雙手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如果這樣被陸墨琛發現，那她最後那點尊嚴也都沒有了。